然后,云上槿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更让他心口发堵的说法:
“我想……我们应该勉强算是朋友了吧?上将。”
这句话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却带着倒刺。
“真的很感激。”
朋友?感激?
江淮清听到这句话,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强烈的不是滋味。一股极其憋闷的、酸涩的、甚至是恼怒的情绪瞬间袭来。
他一点都不想和云上槿做这种“勉强算是”的朋友!
他也不想要这种客气到让人火大的感激!
他想要的……他自己也说不清。
但绝不是这样!
不是联姻对象,不是朋友,不是一个好人,不……
这种陌生的、失控的情绪让他极度不适。
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那双曾经映出他身影的浅蓝色眼眸,此刻像结了冰的湖面,再也看不透底下的情绪。
所有的质问、所有的烦躁,最终都被你这番“懂事”到极致的话堵了回去,噎得他胸口发闷,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第一次在一个omega面前,感到如此彻底的……挫败和无力。
只能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苦涩,没有加糖的茶水尽是苦涩。
他看了看云上槿也瞥了一眼那个橙色的蛋糕。
露台上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实质,沉重地压在心口。
云上槿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以及江淮清身上那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混乱而汹涌的信息素波动。
云上槿似乎想缓和一下这过于紧绷的氛围,或者说,想为江淮清方才的失态和此刻的无言找一个台阶下。
云上槿轻声开口,声音比夜风还要轻柔,带着一种近乎安抚的、小心翼翼的温柔,仿佛在安慰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您很好了。”
这句话像一片最轻软的羽毛,缓缓落下。
却恰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那么真诚,那么体贴,那么……残忍。
残忍地肯定了他的“好”,却也残忍地彻底否定了任何更进一步、更特殊、更失控的可能。
仿佛在说:您是个好人,所以……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江淮清最后一丝强撑的冷静。
他猛的起身,动作大的打翻了整个餐盘,蛋糕跌落,糊在地上一片狼藉,茶水也被打翻,泼在了蛋糕上,让场面更加难看。
“上将?”
江淮清抿紧薄唇,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
他沉默了片刻,胸腔里那股无处发泄的烦躁和憋闷几乎要炸开。
他看着云上槿那副仿佛永远都不会碎裂的平静面具,那句轻飘飘的“您很好了”像最尖锐的讽刺。
他终于无法再维持表象,声音冷硬,带着一种被看穿心思般的狼狈和迁怒:
“你不用这么讨好我。”
云上槿闻言,猛地愣了一下,浅蓝色的眼眸微微睁大,里面清晰地闪过一丝错愕,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话。
你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真正的困惑轻声反问:
“您觉得……我是在讨好您?”
江淮清没说话,只是别开了视线,默认了这个指控。
他无法解释自己此刻混乱的心情,只能将其归结于对方的“刻意”。
云上槿这下彻底明白了。
看着他侧过去的脸,唇角极轻地、缓缓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是一个自嘲的笑了笑,充满了无尽的荒凉和一丝终于无法掩饰的疲惫。
原来在江淮清眼里,所有的顺从、所有的忍耐、所有的“不打扰”,甚至最后这点试图缓和气氛的善意,都不过是为了“讨好”。
江淮清看着云上槿脸上那个转瞬即逝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把,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那句口不择言的话。
但那点悔意很快又被更汹涌的烦躁所淹没。
云上槿缓缓地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脆弱地颤抖着,彻底敛去眼底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只剩下一片沉寂的灰烬。
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很平,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早已认命的事实:
“您会认为我在讨好您……也无可厚非。”
“毕竟您身份尊贵,职务也高,年轻有为,是最年轻的上将。”
“您有无限的潜力,走向更高处。”
云上槿说着这些帝国上下人人皆知的、所有人都无数次说过的、关于他的赞誉之词,语气里却没有丝毫崇拜或热切,只有一种冰冷的、客观的梳理。
然后,云上槿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带上了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将自己彻底剥离出去,踩入尘埃:
“而我……”
江淮清听着云上槿一句句平静却如同凌迟般的话语,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越攥越紧,终于忍不住打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懊恼:
“够了!不要再说了!”
云上槿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量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太多云上槿看不懂,或者说不愿去看懂的情绪。
江淮清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平复胸腔里那股陌生的绞痛感。他语气有些生硬,试图挽回些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
然而,他的话再次被云上槿打断了。
云上槿突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像月光一样薄凉,带着一种彻底醒悟后的释然,又或者说,是彻底的放弃。
“上将您说得对。”
她轻声附和,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轻松。
“是我没有自知之明了。”
云上槿看着江淮清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将两人之间那点模糊的、或许曾短暂存在过的联系,亲手斩断:
“我怎么会……跟您是朋友关系呢。”
她微微颔首,姿态恭顺却冰冷
“冒犯您了。请您恕罪。”
江淮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解释?道歉?挽回?但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口。
他看云上槿那双此刻清澈见底、却再无波澜的眼睛,却发现自己词穷。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云上槿垂下了眸,不再看江淮清,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却深入骨髓的自嘲:
“您不用在意我的想法。您帮了我,我很感激您,仅此而已。”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隐秘的太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