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没有走向任何一方，而是迈着优雅而坚定的步子，走到了两人中间的位置，仿佛一个冷静的裁判。然后，它停了下来，尾巴尖极其缓慢地、充满仪式感地轻轻晃动了一下。
最终，它转过身，一步一步，异常清晰地，走向了萩原研二。
走到他脚边，它抬起头，用毛茸茸的脑袋，依赖地、轻轻地蹭了蹭他沾着些许尘土的制服裤腿。
然后，它安静地坐下了，宛如一位选择了自己骑士的君王。墨绿宝石般的猫眼澄澈而平静，仰望着萩原研二，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选择。
姿态明确，毋庸置疑。
萩原研二一直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暖流冲刷过他的心脏。
他立刻蹲下身，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小心翼翼地将小家伙整个抱进怀里。小猫顺从地窝进他的臂弯，甚至伸出小小的爪子，紧紧地扒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和徽章。
他们仿佛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再也不愿分开。
“看来，”萩原研二抱着猫站起身，看向对面脸色已然阴沉下来的卡慕，他的笑容重新变得温暖而真实，却带着刑警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坚定，“它已经清楚地告诉我它的选择了。非常感谢您刚才没有伤害它——它叫‘马自达’，是我非常重要的家人。”他再次强调了这两个字，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卡慕。
卡慕的视线停留在萩原研二怀里那只显得格外乖巧温顺的黑猫身上，然后缓缓上移，落到萩原研二那张与自己有着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脸上。
那双紫色的眼睛里，风暴在疯狂酝酿。
不解、被公然拂逆的不悦、一丝难以捕捉的失落、以及那份对萩原研二这个存在本身根深蒂固的、近乎偏执的微妙敌意……种种情绪激烈地翻滚、碰撞。
空气中的压力陡增，几乎让人窒息。
他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
但他最终，只是极轻、极冷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短促而意味不明的嗤笑。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有做。
转身离去，黑色风衣的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决绝而凌厉的弧线，如同夜鸟张开的黑色羽翼。
他大步流星地融入浓稠的夜色，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冰冷的、令人不安的寂静。
萩原研二抱着猫，站在原地，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和怀里小猫温热的体温。
他看着那个与自己有着惊人相似背影的男人消失的方向，心头那股诡异莫测的感觉久久盘旋不散。
他是谁呢？那与自己莫名的相似感……真的是巧合吗？
他低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小猫微卷的、带着夜风凉意的额头毛发，声音低沉而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你啊……真是会给我惹麻烦的小家伙。不过……”他收紧了手臂，“欢迎回家，马自达。”
怀中的田纳西默默地将爪子收得更紧，绿眼睛里倒映着街灯的光芒，复杂得如同深渊。
回……是回来了，但是怎么回组织又成了新的问题。
未来的路，仿佛被笼罩在一张更加庞大而扑朔迷离的网中。
而他自己，当下呆在猫壳子里的灵魂，又该如何挣脱，何时才能重新以“田纳西”的身份，去面对这一切？
夜风掠过，只卷起几片落叶，却吹不散这弥漫在街角的、浓得化不开的谜团与两个极其相似却背道而驰的命运轨迹。
*
安全屋的隔音极好，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只留下室内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重。灯光是冷白色的，照在降谷零略显疲惫却依然锐利的脸上，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有规律地轻叩着桌面，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像是在为这场阴暗的交谈话语打着节拍。
诸伏景光靠在对面的沙发上，额角的新疤在冷光下有些显眼。
他换下了病号服，穿着简单的深色衣物，气息已经平稳，但眼底深处还残留着经历重伤后的些许虚浮，以及更深的、属于卧底的警惕。
他安静地听着，像一块吸纳所有信息的海绵，只有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现场周围五公里都秘密搜寻过了，没有痕迹，没有目击，就像被什么东西彻底抹掉了一样。”降谷零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近乎困惑的凝重，他描述着搜寻那个诡异孩子的过程，“一个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的孩子，在那种情况下，能去哪里？hiro，这不合常理。”他抬起眼，紫灰色的眸子看向幼驯染，里面是罕见的、无法掌控事态的焦灼。
诸伏景光沉默地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膝盖。
那个孩子与松田过分相似的眉眼，以及那极为不正常的症状，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Zero，”他开口，声音因久未说话而有些沙哑，“那孩子的情况……我后来回想，不完全是外伤所致，更像某种……神经性的阻断，组织里，有过类似的药物或技术吗？”
降谷零的眼神骤然一凛，叩击桌面的手指也停了下来。“你是说……”
“我只是怀疑。”景光打断他，避免直接下结论，但意思已然明了。如果孩子的症状是人为，那他的出现和消失，恐怕背后藏着更深的阴谋，而不仅仅是简单的走失或意外。
话题沉重地过渡到组织内部。降谷零深吸一口气，语气转为一种冷硬的汇报式：“你昏迷期间，萩原出了事。他公寓楼的家暴夫妻引爆了天然气，他受了冲击伤和骨裂，被安排进了你的病房。”
景光瞬间坐直了身体：“他看到了我？有没有……”
“他没有声张。”降谷零立刻肯定道，眼中闪过一丝对同期急智的赞许，“他做得很好。但麻烦的是，当时技术科的小岛惠子也在场——以探望萩原的名义。”
“小岛惠子？”景光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一个看起来安静内向的女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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