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清晨，天还未大亮，静心斋外便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和压低的笑语声，是下人们按照习俗前来拜年讨赏。林溪早已准备了不少装有灵珠或小玩意的红包，笑着分发了下去，迎来一片真心实意的恭贺声。
送走下人，他回到屋内，看着镜中自己眉眼间尚未完全散去的喜意，以及唇角那抑制不住上扬的弧度，心中依旧被昨晚那掌心相贴的温度和那句“常伴我侧”的誓言填得满满的。
就在这时，陈管家亲自前来，手中捧着一个狭长的、用紫檀木雕花锦盒装着的物件。
“林符师，新年安康。这是家主给您的元日礼。”陈管家语气恭敬，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元日礼？顾晏礼还给他准备了礼物？林溪心中惊喜，连忙接过那沉甸甸的锦盒。“多谢陈管家，也祝您新年安康。”
送走陈管家，林溪迫不及待地打开锦盒。里面并非他想象中的珍稀材料或法宝，而是一卷用明黄色绫缎精心装裱好的……卷轴？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卷轴，缓缓展开。
当看清卷轴上的内容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这……这竟然是当初他签下的那份《灵契婚书》！
但，又与他记忆中的那份截然不同！
原本冰冷刻板、充斥着利用与条款的婚书，此刻已然被彻底修改！那些不平等的、带有侮辱性的条款被尽数删除，取而代之的，是措辞庄重而恳切的求娶之言！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落款处，依旧是并排的两个名字：顾晏礼，林溪。但旁边，却多了一枚殷红如血的、属于顾晏礼的私人灵印，以及一行新鲜墨迹书写的小字：
“旧约作废，以此为准。盼卿应允，缔结同心。”
林溪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那行小字，抚过那枚鲜红的灵印，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明黄的绫缎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顾晏礼不是在问他是否愿意以“客卿”身份留下，他是在用这种最郑重的方式，重新向他求婚！废除那冰冷的契约，许他以正式的、平等的、带着尊重与爱意的婚姻！
他竟然……竟然做到了这一步！
就在这时，那股熟悉的冰冷气息伴随着稳健的脚步声靠近。顾晏礼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那身暗红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但看向林溪的目光，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温柔？
当他的目光落在林溪手中那展开的卷轴，以及他脸上纵横的泪水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眉头微蹙。“你……不喜欢？”
“不！不是！”林溪慌忙摇头，用袖子胡乱地擦着眼泪，却越擦越多，“我喜欢！我很喜欢！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他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顾晏礼，脸上却绽放出一个带着泪花的、无比灿烂的笑容：“顾先生……我……我愿意！”
这三个字，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哽咽，却无比清晰，无比坚定。
顾晏礼紧绷的神色瞬间松弛下来，那冰封的眼底，如同春回大地，冰雪消融，漾开足以溺毙人的深情与暖意。他大步上前，伸手，将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林溪，轻轻地、却坚定地拥入了怀中。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拥抱。
林溪将脸埋在他宽阔而温暖的胸膛，嗅着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幸福。
“莫哭了。”顾晏礼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笨拙的安抚，“以后，唤我名字便可。”
名字？林溪在他怀中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晏礼。”顾晏礼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林溪的脸瞬间红透，心跳如擂鼓。他张了张嘴，那两个字在唇齿间辗转了许久，才如同蚊蚋般，羞涩地唤出声：“晏……晏礼……”
顾晏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的墨色更深了。他收紧了手臂，将怀中的人更深地嵌入自己怀里，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之中。
“我在。”他低声回应，如同最郑重的诺言。
旧约已废，新盟既成。
元日赠礼，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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