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在我脑海中炸开,不是回忆,是烙印。
那不是爷爷慈祥的笑,而是一个穿着褪色粗布军装,背着鼓囊道袍行囊的挺拔背影。
他站在卢沟桥的石狮子旁,身后是滚滚狼烟,身前是日寇的铁蹄洪流。
他没有番号,没有同袍,像一根扎入敌人血肉的孤刺,独自潜入敌后。
我看到他于深夜之中,指尖朱砂流转,一道道符箓贴在日军的弹药库上,随着一声低喝,冲天火光将半个夜空染成血色。
我看到他在密林之内,面对三个手持武士刀,口中念念有词的阴阳师,他五指张开,掌心雷光爆闪,天穹之上乌云汇聚,数道惊雷如银蛇狂舞,将那几个阴阳师连同他们召唤出的式神一同劈成焦炭。
画面飞速流转,最终定格在北平西郊的一场雪夜。
风雪如刀,割得人脸生疼。
爷爷手持着我此刻触摸的这柄青铜剑,孤身一人,被七名身穿狩衣、气息诡谲的日寇高阶阴阳师团团围住。
剑光与咒法交织,鲜血与冰雪相融。
他一剑斩断了对方的纸人军阵,却也被一道阴毒的咒术击中,踉跄后退。
“铿锵”一声脆响,那柄青铜剑在格挡住致命一击后,应声而断。
剑折,人伤。
我看到他笑了,笑得无比惨烈。
他没有倒下,而是用断剑在雪地里划出一个巨大的阵法,最后咬破指尖,以自己的精血为引,将最后一道封印狠狠打入地下深处。
“华夏龙脉,岂容尔等宵小觊觎!”
一声怒吼响彻雪夜,他的身影随即被漫天风雪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如此,这柄剑,竟是爷爷当年的佩剑。
它没有被敌人缴获,而是被北平地脉之力温养,最终托送回这钟楼之下,静静地等待着血脉传人的到来。
我再也支撑不住,双膝重重跪倒在废墟之上,额头轻轻抵住冰冷的剑身,声音嘶哑而颤抖:“孙儿……接您回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覆盖在剑身上的厚重锈迹,竟如冬雪遇骄阳般迅速剥落、消融,露出其下流淌着点点星光的剑体。
那星纹仿佛是夜空深处的星河,与我胸前温热的玉佩发出嗡嗡的共鸣。
一股磅礴浩瀚的信息洪流,夹杂着无数修炼感悟,如决堤江水般冲入我的识海!
爷爷……爷爷早已踏入了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化神之境!
可他没有选择飞升,而是自愿散去一身通天修为,将毕生的道行、感悟、乃至神魂,全部炼化成了一道“护国剑魄”,以身镇国运,将剑魄封于这北平地脉之中,抵御外敌以邪术窃取我华夏气运的阴谋。
而我,作为他的传人,想要唤醒这沉睡的剑魄,助我破境,就必须集齐三重根基:一是万民同心的百姓愿力,二是埋骨此地的英灵忠魂,三是守护龙脉的匠血传承!
赵铁匠以身化铜像,是为“匠血守脉”;这满城忠骨,是为“英灵忠魂”;如今,只差最后的“百姓愿力”!
就在我心神激荡之际,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肩上。
小桃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边,她眼眶泛红,却无比坚定。
她默默地从怀中取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红绸,那是她戏班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是压箱底的宝贝。
她小心翼翼地将红绸解开,系在了青铜剑的剑柄之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这颜色,”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该染在咱们的旗上,不该裹在屈死的尸身上。”
我重重点头。
阿福也带着几个兄弟赶了过来,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剑,又看了看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我去办!”
当天夜里,北平城的大街小巷,凡是能贴东西的地方,都多了一张匿名的告示,上面只有八个字:“午时三刻,钟楼听剑。”
受了伤的王掌柜也没闲着,他拖着一条伤腿,挨家挨户地去送那些免费的伤药。
每到一户人家,放下药包后,他都会压低声音,郑重其事地补上一句:“那天,咱们一起抬头看看天。”
第二天,正午。
原本应该死寂的北平城,却出现了奇异的一幕。
从四面八方,无数百姓默默地走出家门,汇聚到了钟楼附近的街巷。
他们没有口号,没有喧哗,只是静静地站着。
有的老人手里捧着香,有的孩童手里举着自制的小旗,更多的人只是沉默地伫立,仰头望着钟楼的废墟。
数千人,数千双眼睛,汇聚成一股无声却磅礴的力量。
那是一股在绝望中催生出的希望,是在压迫下不屈的脊梁,是一股浩然之气,冲天而起!
我深吸一口气,踩着断壁残垣,一步步登上钟楼之巅。
在万民的注视下,我高举手中长剑,剑指苍穹!
“嗡——”
长剑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仿佛在回应着某种古老的呼唤。
天际之上,白日星现,北斗七星的最后一颗——瑶光星,竟投下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璀璨星光,精准地落在了我的剑尖之上!
与此同时,钟楼地底,赵铁匠所化的那尊铜像轰然巨震,双目之中喷射出两道熊熊燃烧的青色火焰!
刹那间,被斩断的漕河龙筋被这股力量强行贯通,整个北平城下的地脉之力被彻底激活!
匠血为基,英灵为引!
八方汇聚而来的百姓愿力,此刻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江河,化作一道洪流,冲破云霄,倒灌入我的体内,狠狠地撞向我丹田中的那颗金丹!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我体内响起。
我的金丹之上,裂痕如蛛网般迅速蔓延。
我没有惊慌,反而引导着这股力量,全力冲击着核心。
碎裂,重组!毁灭,新生!
在裂痕的中心,一点极致璀璨的晶莹之光悄然升起,一个与我面貌一般无二的迷你小人,盘膝而坐,宝相庄严——元婴初成!
就在我境界突破的刹那,手中的青铜剑光芒大放,一道温和的虚影从剑中浮现,正是爷爷年轻时的模样。
他对着我,欣慰地点了点头,露出一抹笑容,随即便化作漫天光点,散入这片他用生命守护的天地之间。
护国剑魄,功成身退。
胸前的玉佩再次滚烫,一幅巨大的全国龙脉图在我识海中展开。
华北地界的八根地脉龙桩,此刻都显现出松动的迹象,而更让我心惊的是,在遥远的西北、西南、华南各地,竟也亮起了数十个零星的赤色光点,仿佛是沉寂已久的道统残脉,在感应到北平的变故后,正在遥相呼应!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巨大的信息,一股极致的邪恶与不祥,猛然从东南方向冲天而起!
一团肉眼可见的黑雾,如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染黑了半片天空。
玉佩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刺痛预警,一行行血红的字迹在我脑中浮现:上海孤岛,日军启动“神降仪式”,欲借东海潮汐之力,强行召唤所谓“天照之魂”降临!
而在那预警画面的核心,赫然是一尊被无数符文铁链死死锁在祭坛中央的少女身影!
尽管画面模糊,但那身形,那轮廓……
我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小桃,她也正一脸惊骇地望着天际的黑云,嘴唇颤抖,喃喃自语:“我……我有个双胞胎妹妹……很小的时候,被一群日本人带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
我握紧了手中的青铜剑,剑柄上,那抹鲜红的绸带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转过身,望向黑雾升腾的东方,心中翻涌的不再是悲伤与迷茫,而是如九天惊雷般的凛冽杀意。
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在山中读着道经的懵懂道童。
我是执剑之人。
剑锋所指,当斩尽一切魑魅魍魉。
玉佩在我胸前微微震动,那被铁链锁住的少女影像越发清晰,她的眉眼之间,与小桃竟有七分相似,只是那双本该灵动的眼眸里,此刻却是一片死寂的空洞,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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