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份半成品的探测器设计图,能够将航线直接连接到贝利亚所在的地球,是光之国近期获得的第二个与他直接相关的重大消息。而沟通这两端的桥梁,正是赛罗。撇开私人情感,凯恩从这一连串事件中,隐约窥见了一丝让昔日同胞重返故土的希望。光之国的战士们从不吝于向迷途知返、重归正轨者伸出接纳之手;而若论及私心,凯恩确实比任何人都更渴望贝利亚能够归来。
加上地球坐标所代表的那扇疑似由“全知”瓦沙克守护的、状态稳定的门,目前已知的“门”的数量已达到了十五扇。这足以构建起航线系统的最初框架,使得光之国能够更迅速、更有效地对这些潜在的威胁进行监控,并及时做出应对。
“果然,未来还是要依靠这些年轻人啊。”凯恩在心中默默感叹。从航线系统的概念提出,到如今的初步落实,全程由佐菲统筹全局,希卡利提供核心技术支撑。然而,希卡利的重担远不止于此,他同时还肩负着寻找挽救杰拉齐生命的方法,以及解析“萨奇之核”原理的重任,其工作强度简直如同将一个奥特曼掰成了好几个来用。
凯恩并非不理解,只是难免心疼。有句话说,“爱是常觉亏欠”,希卡利此刻的心境,大抵便是如此——他总觉得亏欠了杰拉齐。光之国的战士们,似乎总是这般重情重义。好在凯恩自己历经十七万年的岁月,许多事已逐渐看开,他明白,那些年轻的战士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情感需要亲身去经历和领悟。
此刻,他屹立于宇宙警备队总部前的浮空平台上,周遭是忙碌穿梭的银族与蓝族科学家们,他们正对十五条初建的航线进行最后的精校准。即使目标是跨宇宙跃迁,只要有精确坐标,在技术上已非难事。但要确保航线长期稳定、畅通,并能同时容纳多个高能量个体安全通行,就给科学家们带来了不小的挑战。能量把控稍有差池,便可能导致严重事故——被混乱的空间乱流绞伤,乃至彻底迷失在宇宙夹缝、超空间或亚空间之中。任何非战斗减员,都是科学家们必须竭力规避的。
不知忙碌了多久,终于,一位蓝族科学家发出了如释重负的感叹。代表着成功的辉光,在第一条航线上稳定地亮起。有了这个成功的范本,后续工作进展顺利了许多,其余的航线也接二连三地被点亮。
轮到第十五条航线,凯恩亲手输入了那个无比熟悉却又带着复杂情感的坐标——贝利亚所在的地球。理论上,只要通过这条航线,他就能立刻见到阔别已久的挚友与曾经的灵魂伴侣。但他不能这样做,至少现在不能。“理智”是个很好的词汇,总能在他心潮澎湃时,帮助他压下翻涌的冲动,让他清晰地记起自己肩上的重任。
“大队长,航线还需进行实际测试。并且,需要在另一端设定稳定的空间锚点,才能实现双向的畅通通行。”一位科学家报告道。
最关键的问题来了——测试。任何新系统都必须经过实践的检验,但派谁去执行这项兼具风险与重要性的任务,去完成测试并设定锚点?尽管科学家们已竭尽全力确保安全,但风险依然存在,并非为零。
“让我去吧。”梦比优斯向前一步,主动请缨。“任务是抵达目标地点,并成功设定锚点,对吗?”
“没错。”负责的科学家点头确认,“只要锚定装置发出稳定的强光,即代表设定成功。”
“那就拜托你了,梦比优斯。”凯恩向这位勇敢的孩子点头致意,“去地球吧,那里是目前最安全、也最适合进行初步测试的场所。”
梦比优斯郑重地接过造型精巧的锚点装置,仔细记下使用方法后,将双臂交叉于胸前,化作一团炽热的燃烧光球,毅然投入那新生的航线通道。通道内的能量流带着些许拉扯感,但并不强烈,总体而言是平稳而柔和的。他很快便穿越了通道,一颗蔚蓝色的美丽星球呈现在眼前——正是地球。他迅速打开光屏核对宇宙能量波纹特征,确认是213宇宙,航线精准无误,运行非常稳定。
他取出锚点装置,将其稳妥安置。下一刻,一圈柔和的能量波纹以装置为中心向外扩散。片刻之后,装置核心迸发出稳定而明亮的光芒——锚定成功了!
身在地球的赛罗敏锐地感知到了梦比优斯那熟悉的光之气息,立刻恢复成本体形态,前来与他汇合。
“你怎么会过来,梦比优斯?航线系统已经落实了吗?”
“是的,我负责首轮测试和锚点设定。你如果想回光之国,现在也可以通过这条航线了。”
“……那边还好吧,你,都知道了吗?”
“……那边,一切都还好。如果你是指我父亲和贝利亚前辈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我见到了希卡利的老师,杰拉齐前辈。”
“杰拉齐……”
“他的情况非常不乐观,”梦比优斯的语气沉痛,“生命本源即将燃烧殆尽,光芒……快要熄灭了。”
赛罗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固化生命’技术也无法挽救他吗?”
“如果可行,希卡利就不会……”梦比优斯没有再说下去,但那份无力感已然传递。
“我明白了。我会将实情告诉贝利亚。”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杰拉齐前辈是他的学生吧?”
“如果隐瞒他,而最终我们又无力回天,那对他来说只会更加残酷。”赛罗坚定地说。让他提前知晓,共同面对,总比猝然听闻噩耗要好得多。
“你说得对。”梦比优斯点头,启动了返程程序,“我该回去汇报情况了。你有什么话需要我带回去吗?”在锚点发出的白光即将完全笼罩他之前,他最后问道。
“没有。告诉大家,不用担心。”赛罗挥挥手,目送梦比优斯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中,随后转身返回地球。
“贝利亚,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赛罗径直回到别墅,找到了正在实验台前专注工作的贝利亚。
“什么事?”贝利亚微微侧头,手上的动作短暂地停顿下来。
“是关于杰拉齐的……他的生命本源,快要燃尽了。希卡利正在尽一切努力挽救他。”
“谁告诉你的?”贝利亚摘下了护目镜,平静地放下手中的光屏,转过身来,目光直视赛罗。
“是前来测试航线系统的梦比优斯。他是……贝斯特的孩子。”赛罗一边回答,一边悄然提升感知,密切关注着贝利亚的能量反应,以防出现任何失控的迹象。
“啊……你知道吗,兔子,”贝利亚的声音异常平静,他叹了口气,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当年,我的学生确实很多。那场大战之后,就没剩下几个了。而一直像叽叽喳喳的小鸟般跟在我身边,几乎将我视为父亲的四个孩子——莫尔、雷苏、贝斯特、杰拉齐……他们太过相似了,尤其是……命运的轨迹。杰拉齐能活下来,我曾由衷地感到高兴。但我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承受不住。”
“但是……你很难过。”赛罗凝视着他,声音低沉而肯定,“我也,感到难过。”他难以想象,每天都在心里默默准备接受挚亲的学生离世的噩耗,是怎样一种煎熬。
怎么会不难过呢?只是当悲伤累积得太多太深之后,内心即便已是惊涛骇浪、撕心裂肺,至少表面也能维持着异样的平静。
“我们还有时间。”贝利亚重新转向实验台,语气恢复了科研者的冷静,“你说希卡利在尽力,他会为他的老师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我就能完成‘本源再生’理论的研究。”这项研究,最初本是为了伽古拉和邪神们而开启的。
“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赛罗立刻追问。
“如果你能为我提供足够纯粹的光能,”贝利亚说得非常认真,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公式化的客气,“我将感激不尽。”
他越是表现得如此冷静克制,赛罗心中就越是涌起一阵酸楚。别谢我,贝利亚。别这样压抑你自己。你拥有丰富的感情,你不是冰冷的机器,不是行尸走肉。
“不可以吗?”见赛罗半晌没有回应,贝利亚疑惑地转过头。
“不!当然可以!”赛罗立刻斩钉截铁地回应,“需要多少都可以!随时!”
“放心,”贝利亚的语气缓和了些,“我不会要很多,不会影响到你的战斗。”
真的没关系的……就算影响到也没关系!“贝利亚,我……!”赛罗几乎要脱口而出。
“嗯?”贝利亚投来询问的目光。
不,还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没有完全接纳我的存在。赛罗将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没什么。”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我爱你,想要与你相伴余生,直到我的生命之火燃尽,直到宇宙中的光芒都不复存在。这份心意,从过去延续至今,并将奔赴未来。
“我会陪着你。”赛罗最终这样说道。
“研究工作很枯燥的,你确定能待得住?”贝利亚似乎不太相信赛罗能沉得下心。
“我确定。”赛罗向前一步,目光坚定,“我会陪着你。”
贝利亚确实对赛罗改观了许多,只是他自己尚未清晰地意识到——那位曾经的小宿敌,早已不再仅仅是“宿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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