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皂和刷牙的“神迹”,在小丫鬟小桃懵懂而震惊的传播下,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听雨轩这潭死水,漾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世子妃有神仙给的香胰子!洗脸能变白!”
“世子妃有个小棍子,放进嘴里能吐泡泡!香喷喷的!”
诸如此类语焉不详的低语,在几个粗使小丫头之间悄悄流传,换来管事嬷嬷一个严厉的瞪视和一句“胡吣什么!仔细你们的皮!”,便迅速沉寂下去。
苏晚晴也不在意。
她本就没指望靠一块香皂就征服侯府,这只是改善生活、顺便埋下点“神秘”种子的小手段。
她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一填饱肚子,以及,在侯府这等级森严的牢笼里,给自己扒拉出一点生存空间。
生存,才是硬道理。
份例里的猪食是坚决不能吃了。
空间里的灵泉水能顶饿,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商超里琳琅满目的美食近在眼前,却隔着30点能量(【73\/100】)的天堑。
当务之急,开源节流!
开源暂时没门路(玉石?天材地宝?在哪?),节流却可以立刻动手。
她看着身上这身侯府“赏”的藕荷色旧衣裙。
料子粗糙不说,袖口和下摆还磨出了毛边,肩线处甚至裂开了一道细细的口子。
寒酸,且容易走光。
“针线…空间试用区之前刷新了什么来着?” 苏晚晴意念沉入空间。
果然!
在试用区的小台子上,孤零零躺着一小卷白色的棉线,上面插着三根闪着寒光的……缝衣针!
最普通的那种。
【针线套装(简易版)】!
虽然简陋,但解决燃眉之急足够了!
苏晚晴立刻将针线取出。
她坐在那张硬邦邦的椅子上,就着窗外昏暗的天光,侯府份例里的蜡烛?想都别想!开始飞针走线。
原主作为不受宠的庶女,针线女红是基本生存技能,肌肉记忆还在。
加上苏晚晴前世作为孤女,缝缝补补更是家常便饭。
两相结合,她下针又快又稳。
只见她手指翻飞,细密的针脚如同用尺子量过一般,均匀整齐地落在衣料的裂口处。
不仅将裂口完美缝合,甚至还巧妙地利用线迹,在肩线处压出了一道不起眼却更显服帖的装饰线。
袖口磨损的毛边也被她用细密的锁边针法处理得干净利落,不复之前的狼狈。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与这身寒酸衣裙格格不入的、近乎艺术般的从容。
“吱呀——” 房门被推开一条缝,管事嬷嬷那张刻板的脸探了进来,大概是来“例行检查”这位不安分的世子妃在做什么。
她一眼就看到了正低头缝补的苏晚晴,以及她手中那飞舞的针线。
嬷嬷眼中习惯性地闪过一丝轻蔑——一个冲喜的庶女,也就配做做这种粗活了。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苏晚晴正在缝合的肩线处时,那丝轻蔑瞬间凝固,化作了难以掩饰的惊讶!
那针脚…太细密了!太均匀了!
简直比府里专门给主子们缝制精细内衣的绣娘手艺还要好!
尤其是那道装饰性的压线,看似简单,却透着一种老练的功底,绝非朝夕可成!
管事嬷嬷在侯府几十年,眼力是有的。
她忍不住往前凑了半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苏晚晴像是完全没察觉门口多了个人,缝完最后一针,利落地打了个结,用牙齿轻轻咬断线头,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她抖了抖修补好的肩线部位,又拉了拉袖口,满意地点点头。
【搞定!至少不会走光了!】
【能量点+1+1…(喝水)当前74\/100…】
她放下针线,这才像是刚发现门口的管事嬷嬷,抬起头,露出一个“温顺”又带着点“怯生生”的笑容:“嬷嬷有事?”
管事嬷嬷被这笑容晃了一下,再看向那修补得天衣无缝的衣裙,脸上的惊讶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起,只能干巴巴地咳了一声:“无事!只是看看世子妃缺什么不缺!既然无事,老奴告退!”
说完,像被什么烫到似的,飞快地关上了门。
苏晚晴看着她略显仓惶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惊讶吧?没想到姐还有这手艺吧?生存技能点满,了解一下?】
解决了“衣”的问题,“食”依旧是老大难。
灵泉水能解渴顶饿,但嘴里实在淡出鸟来。
空间里的小白菜生吃也不是长久之计。
机会,出现在两天后。
管事嬷嬷大概是觉得把她关在听雨轩太闷(或者怕她闷出病来更麻烦?),终于开恩,允许她在小桃的“陪同”(监视)下,在侯府后花园一处偏僻的角落“透透气”。
侯府的花园很大,假山流水,亭台楼阁,花木繁盛。
但她们能活动的范围,仅限于靠近听雨轩的一小片疏于打理、略显荒芜的区域。
这里杂草丛生,只有几株半死不活的花树点缀。
苏晚晴看似漫无目的地走着,呼吸着比听雨轩新鲜点的空气,实则目光如雷达般扫过脚下的土地。
突然,她的脚步在一丛不起眼的、叶片呈锯齿状、开着小黄花的野草前停了下来。
荠菜!
而且是鲜嫩肥硕的荠菜!
这玩意儿凉拌、做馅儿都极鲜美!
纯天然无污染!
苏晚晴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凉拌荠菜的清香!
她蹲下身,毫不客气地开始采摘。
“世子妃!您…您摘这些杂草做什么?” 小桃吓了一跳,赶紧阻止,“这些…这些不能吃的!张厨娘说了,花园里的野草多半有毒,或者吃了会拉肚子!您快放下!”
正巧,一个穿着油腻围裙、膀大腰圆的妇人挎着个菜篮子路过,看样子是厨房采买的。
她看到苏晚晴蹲在地上采野菜,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讥笑。
“哎哟!这不是世子妃吗?” 张厨娘嗓门洪亮,带着市井的油滑,“您这金尊玉贵的,怎么蹲这儿拔起草来了?这玩意儿又苦又涩,猪都不吃!您可别饿昏了头,吃坏了肚子,回头夫人怪罪下来,奴婢们可担待不起哟!”
她故意把“饿昏了头”几个字咬得很重,引得她身后跟着的小丫头也捂嘴偷笑。
苏晚晴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张厨娘,晃了晃手里鲜嫩的荠菜:“这个?叫荠菜。凉拌,清香爽口。做馅儿,鲜美无比。猪不吃,是猪没口福。”
她的语气太笃定了,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张厨娘被噎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哎哟喂!世子妃您可真会说笑!还荠菜?还鲜美无比?奴婢在厨房干了二十年,什么野菜没见过?这玩意儿狗都不啃!您要真馋野菜了,赶明儿奴婢去城外给您挖点正经能吃的灰灰菜、马齿苋!这个?快扔了吧!小心有毒!”
她身后的丫头也跟着哄笑。
苏晚晴也不争辩,只是淡淡地看了张厨娘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张厨娘的笑声莫名地卡了一下壳。
然后,苏晚晴自顾自地把采到的鲜嫩荠菜用帕子包好,递给一旁焦急又不知所措的小桃:“拿着,回去洗净。”
说完,她不再理会张厨娘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和持续的嘲笑声,拍拍手,继续在花园里“散步”去了,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摘了几片叶子。
小桃捧着那包野菜,看看世子妃淡定的背影,又看看还在喋喋不休嘲笑“饿昏头”的张厨娘,小脸上满是纠结和茫然。
与此同时,听雨轩东稍间。
厚重的帐幔低垂,遮住了拔步床上的景象。
但帐幔之外,一个穿着侯府普通家丁服饰、气息却如同磐石般沉稳内敛的身影,正单膝跪地,低声汇报。
“……辰时三刻,世子妃于西厢房内,取出一白色小棍(约三寸长,一头有细密软毛),沾取少许绿色膏状物,反复捅刺口腔,动作持续约半盏茶时间。期间口吐白色细沫,伴有薄荷清香……后以清水漱口,未见异常。”
家丁的声音刻板无波,如同在汇报军情,只是内容……实在有些诡异。
帐幔内,一片沉寂。
许久,才传出一声压抑的、极轻的咳嗽,以及一个带着浓浓疲惫和……难以言喻复杂情绪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吐……泡泡?”
家丁头埋得更低:“……是。白色细沫,状如浮沫,确似…吐泡泡。”
帐幔内又是一阵死寂。
仿佛能想象到里面那位爷此刻的表情。
过了好半晌,才传来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带着深深无力感的叹息,以及一句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吩咐:
“……知道了。继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咳…报我。”
“是!” 家丁如蒙大赦,迅速消失。
帐幔内,萧珩靠坐在软枕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新婚之夜那副随时要断气的模样,已是天壤之别。
他手里把玩着一块触手温润的羊脂玉佩,眼神却放空地望着帐顶繁复的缠枝莲纹。
捅嘴的小棍?
吐泡泡?
薄荷清香?
还有前几日的“祖传秘方”水,以及小桃那丫头神神秘秘念叨的“神仙香胰子”……
萧珩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这个女人……
行为粗鄙,言语放肆,毫无规矩可言。
可偏偏……
她拿出的东西,效果诡异得惊人。
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那口水之后,沉疴虽在,但那股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濒死感确实减轻了。
她的举动,更是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了他过往所有的认知和谋划。
危险?
似乎又没什么实质威胁(除了差点呛死他)。
有趣?
这词用在她身上简直荒谬!
他烦躁地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玉佩,试图驱散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捅嘴小棍”和“白色泡泡”的诡异画面。
【……这女人,到底什么路数?】
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探究欲,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冰冷沉寂的心湖深处,漾开了一圈几不可见的涟漪。
兴趣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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