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听雨轩的死寂被东稍间压抑的咳嗽声打破,比昨夜更显虚弱断续。
苏晚晴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灵泉水也扛不住精神高度紧张,但眼神却异常清明。
她整理了一下仪容,确保自己看起来是忧心忡忡、一夜未眠照顾丈夫的好妻子形象。
她拎起那个粗糙的白陶小瓶,里面装着浓度适中的灵泉水,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管事嬷嬷正端着一碗刚煎好的、黑乎乎的药汁,愁眉苦脸地站在东稍间门口,显然里面那位爷又不肯喝药了。
看到苏晚晴,嬷嬷眼神复杂,既有昨夜被“加量服务”惊吓的后遗症,又隐隐带着一丝病急乱投医的期待——万一这位邪门的世子妃真有办法让世子喝点什么呢?
“世子妃…” 嬷嬷的声音难得不那么刻板。
“我来吧。” 苏晚晴直接伸手接过药碗,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天经地义。
她无视了嬷嬷欲言又止的表情,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药味浓重。
萧珩半倚在厚厚的靠枕上,脸色比昨日更加灰败,嘴唇干裂无血色,眼下的青影浓重得吓人。
听到脚步声,他疲惫地掀开眼皮,看到是苏晚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警惕,像只被惊扰的、濒死的孤狼。
“你又来…咳咳…做什么?” 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排斥和无力感。
苏晚晴没理会他的抗拒,端着药碗走到床边,目光在他灰败的脸上扫过,心底那点因“VIp服务”而起的促狭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深的凝重。!
这脸色…装病也装得太真了!
还是说…压力真的已经大到压垮了他的伪装?
“给您送药,顺便…分享点晨间见闻。” 苏晚晴语气平静,将药碗放在床边小几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推销她的“特制花茶”,反而拉过一张圆凳,在距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姿态放松,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认真。
萧珩被她这副反常的姿态弄得微微一怔,警惕更甚:“见闻?”
“嗯。” 苏晚晴点点头,目光直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玉眸子,压低声音,语速不急不缓,“昨夜睡得不安稳,总觉得心慌。就想着在院子里走走透透气,散散心。”
她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后怕和困惑:
“听雨轩西边院墙外,不是有条僻静的后巷吗?夜里黑得很。我走着走着,隐约听到点奇怪的动静,像是…耗子打架?” 她用了一个极其粗鄙的比喻,成功地看到萧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我就好奇啊,凑到墙根下,想听听清楚…” 苏晚晴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偶然撞破秘密”的紧张感,“结果,墙那边不是耗子!是两个人!就在靠近西角门那个堆杂物的拐角,黑灯瞎火的,凑得特别近!好像在…递什么东西?”
萧珩的眼神瞬间一凝!如同冰封的湖面骤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汹涌的暗流!
他原本靠在枕头上略显佝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呼吸都屏住了。
“递东西?”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没了之前的虚弱,带着一种沉沉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对!” 苏晚晴用力点头,眼神“无辜”又“后怕”,“一个瘦高个,动作快得像鬼!一个矮胖子,长了个…嗯…红通通的酒糟鼻!矮胖子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塞给瘦高个,瘦高个拿了东西,嗖一下就没影了!那矮胖子在原地东张西望了半天,才溜达着…往咱们侯府的西角门那边去了!”
她描述得绘声绘色,细节清晰(除了望远镜来源),尤其是那个“酒糟鼻”和“溜达着往西角门去”,精准地点出了关键!
萧珩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
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苏晚晴,锐利得仿佛要将她里外看穿!
里面翻涌着惊疑、震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审视!
“夫人…”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寒潭深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当时天色…想必极暗。夫人竟能看得如此…分明?连那人的鼻子…都瞧清楚了?”
来了!质疑!
苏晚晴心里早有准备。她脸上立刻露出被质疑的“委屈”和一丝“乡下人的骄傲”,微微挺直了背脊:
“世子爷这话说的!妾身虽出身不高,可从小在乡下长大,夜里摸黑抓田鸡、掏鸟窝那是家常便饭!眼力劲儿,练出来了!再说了,” 她撇撇嘴,意有所指,“那矮胖子转身的时候,巷子口远处城楼上正好有灯笼光扫过来那么一下!就那么一下!看得可清楚了!他那身衣服里子,啧啧…”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吊足了胃口,才用一种仿佛谈论天气般随意的口吻,丢出最关键的重磅炸弹:
“深青色的!里面还衬着姜黄色的绸子!那料子,那纹路…看着就贵气!可不像是咱们府里下人能穿的!倒像是…像是…” 她皱着眉,努力回忆着,“像是前些日子,丞相府来给嫡母送年礼的那些管事身上穿的里衬料子!不过颜色好像又有点不一样?妾身也说不准…”
“深青…姜黄里衬…” 萧珩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针尖狠狠刺了一下!
他放在锦被上的手猛地攥紧,手背上青筋瞬间凸起!
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牵扯得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咳…咳…”
这一次,咳嗽声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惊怒和冰冷的杀意!
苏晚晴的描述太具体了!太有指向性了!
深青色带暗云纹,姜黄色府绸里衬…这是京中某些特定品级官员府邸高级仆役的制式着装!
尤其是她提到“丞相府管事”的对比,更是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丞相府?!
王家?!
他们果然…已经按捺不住了?!把手都伸到他侯府门口了?!
“夫人…” 萧珩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咳意,抬起眼,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苏晚晴一眼。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审视,有浓重的疑虑,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和重新评估。
“眼力…甚好。” 这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他不再多问一句!猛地抬手,对着虚空做了一个极其隐晦的手势!
几乎就在手势落下的瞬间!
一道穿着侯府普通家丁服饰、气息却如同磐石般沉稳内敛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前!
单膝跪地,垂首待命。
速度快得让苏晚晴只觉眼前一花!
“西角门。昨夜。酒糟鼻,矮胖。深青外衣,姜黄府绸里衬。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珩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
“是!” 那暗卫没有任何废话,身形一晃,再次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不见。
来去如风,没有惊动门外任何人。
整个房间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萧珩压抑的喘息声和苏晚晴“砰砰”的心跳声。
情报送达!危机预警拉响!初步合作…似乎达成?
苏晚晴看着萧珩那副仿佛要择人而噬的冰冷表情,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心里的小算盘又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信息费!】
【不能白干!】
【这病秧子现在肯定急上火,正是敲竹杠…咳,合理收取报酬的好时机!】
她清了清嗓子,脸上瞬间挂起一个极其市侩、又带着点邀功的笑容,搓了搓手指,动作很隐晦,凑近床边一点点:
“那个…世子爷?”
萧珩正沉浸在巨大的震怒和后续谋划中,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画风突变的声音打断,有些不耐地抬眼:“嗯?”
苏晚晴笑得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暗示刚才消失的暗卫,压低声音,理直气壮地提醒:
“您看…这诊金…咳,不是!这信息费…是不是该结一下了?妾身这大半夜的‘散步’,担惊受怕的,眼力劲儿也费神不是?”
信息费?
诊金?!
萧珩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他刚刚得知有人把刀子都架到侯府脖子上了,正谋划着如何雷霆反击,这女人…居然在这个时候,跟他伸手要钱?!
一股荒谬绝伦的无力感混合着巨大的憋闷,再次席卷了他!他感觉自己迟早要被这女人活活气死!
他死死瞪着苏晚晴那张写满“给钱”的灿烂笑脸,胸口剧烈起伏,苍白的脸上涌起不正常的红晕。
他想骂人,想把她轰出去!
但…情报确实是她提供的,而且极其关键!
这“信息费”…不给,似乎显得他堂堂世子太过小气?
僵持了几秒钟。
在苏晚晴“真诚”又“期待”的目光注视下,萧珩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极其疲惫、极其无奈地闭了闭眼,对着门外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
“来人…”
守在门外的管事嬷嬷立刻推门进来:“世子爷?”
萧珩看都懒得看苏晚晴,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沙哑:
“去…取碟…厨房新做的…桂花糕来…给世子妃…压压惊。”
桂花糕?
一碟点心?!
苏晚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内心小人儿疯狂吐槽:
【喂!打发叫花子呢?!】
【今日的灵泉水就算了吧】
【姐冒着生命危险搞来的情报,就值一碟点心?!】
【还是厨房做的?不是御赐的?差评!】
管事嬷嬷显然也愣了一下,眼神古怪地在苏晚晴和世子之间扫了扫,但不敢多问,应了声“是”,转身去了。
不一会儿,一碟摆盘还算精致、散发着淡淡甜香的桂花糕就被端到了苏晚晴面前。糕点小巧玲珑,点缀着金黄的糖桂花,卖相尚可。
苏晚晴看着那碟点心,又看看床上闭目养神、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萧珩,嘴角抽了抽。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感激涕零”的笑容:
“谢…世子爷赏!”
然后,她毫不客气地端起那碟桂花糕,对着萧珩的方向象征性地福了福身,转身,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背影带着一股“姐亏大了”的悲愤。
回到西厢房,关上门。
苏晚晴把那碟桂花糕随手丢在破桌子上,嫌弃地撇撇嘴。
【切!甜腻腻的,一看就齁嗓子!】
【还不如姐空间里的小白菜清甜爽口!】
【更比不上自热小火锅的麻辣鲜香!】
【抠门病秧子!活该被参!】
她气哼哼地坐下,意念沉入空间,看着那汩汩流淌的灵泉和【86\/100】(喝水+1)的能量条,心情才稍微平复。
【算了!蚊子腿也是肉!点心也是粮食!】
【等姐解锁了商超…哼哼!满汉全席吃到吐!气死你!】
她拿起一块桂花糕,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嗯…味道…其实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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