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暖融融地洒在临窗的软榻上。
苏晚晴被林氏身边的大丫鬟含笑引进来时，看到的便是逍遥侯夫人林氏端坐主位，手里捻着一串紫檀佛珠，神色比起初见时，少了几分冰霜般的审视，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儿媳给母亲请安。”苏晚晴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姿态放得低，心里的小雷达却滴滴作响——无事不登三宝殿，婆婆主动召见，必有缘故。
莫非是昨天那场“急救”的后遗症？
“坐吧。”林氏的声音平缓，听不出太多情绪，指了指下首的绣墩。
“谢母亲。”苏晚晴依言坐下，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低眉顺眼的乖顺模样，心里却在快速复盘：急救过程有没有露馅？灵泉水稀释得够不够？
应该没有吧，毕竟老管家缓过来后，府医都啧啧称奇，只道是运气好、按揉及时加上老管家命硬。
“昨儿个，福伯的事，多亏你了。”林氏终于开口，目光落在苏晚晴脸上，带着一丝探究。“你那几下…手法，看着倒有几分章法。在乡下学的？”
来了！苏晚晴心头一凛，面上却适时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赧然和坦然：“回母亲，是儿媳小时候在乡下庄子上住过一段时日。庄子里有个老军户，早年战场上伤了肺腑，时常喘不过气，儿媳跟着他家丫头去玩，看得多了，也胡乱学了些帮他顺气的法子，无非是拍打、按揉几下胸口，让他能缓过劲来透透气。实在算不得什么医术，就是些…乡下把式，碰巧了。”
她刻意把“拍打、按揉”几个字说得模糊又接地气，绝口不提什么心肺复苏的专业名词，更将功劳推给虚无缥缈的“碰巧”和“乡下见识”。
林氏静静地听着，捻动佛珠的手指顿了顿。
乡下把式？能把府里经验丰富的老大夫都束手无策的急症给“碰巧”按回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妇。
气色比起刚嫁进来时好了不是一星半点，虽然依旧穿着半旧的衣裙，但那股子沉静中透出的韧劲儿，还有那双清亮的眼睛，怎么看都不像是只懂些粗浅乡野把式的人。
这苏氏身上，有秘密。
林氏心知肚明。
但她更清楚，在这风雨欲来的时刻，一个能让濒死之人缓过一口气的“乡下把式”，远比一个只会哭哭啼啼、束手无策的娇弱儿媳有用得多。
“虽是乡下把式，紧要关头能吊着口气，也是功德。”林氏的语气比之前明显温和了些许，不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客套疏离。“福伯跟了侯爷几十年，忠心耿耿，你救了他，便是帮了侯府。”
苏晚晴立刻起身，微微屈膝：“母亲言重了，儿媳只是碰巧会那么一点点，能帮上忙是儿媳的福分，不敢居功。”
姿态谦卑，心里却乐开了花：看来这波好感度刷得值！
急救技能点没白加！婆婆这条金大腿的进度条，有希望点亮了！+1！
“嗯。”林氏对她的谦逊态度还算满意，不再深究那“把式”的来历，转而抬了抬手。
侍立在一旁的含笑立刻捧着一个托盘上前。
托盘上盖着一块素雅的锦缎，含笑轻轻揭开。
刹那间，室内仿佛有柔光流淌。托盘上整齐叠放着一匹流光溢彩的锦缎，色泽是极其雅致的秋香色，缎面光滑细腻，随着光线角度的变化，隐隐有如水波般的暗纹浮动，一看便知是寸锦寸金的顶级贡缎。
锦缎旁边，还放着一个精巧的红木雕花首饰盒。
“你刚进门，府里事多，也未曾好好为你添置。”林氏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却比之前多了份不容置疑的“赐予”意味，“这匹‘秋水缎’颜色还算稳重，拿去裁身新衣裳。盒子里是两支素簪并一对玉镯，日常戴戴也使得。”
苏晚晴的眼睛瞬间被那匹锦缎牢牢吸住了！
原谅她这个现代土包子，前世见惯了各种化纤面料，哪见过这等纯手工、自带柔光特效的顶级奢侈品？这光泽，这质感，这隐隐流动的华彩…
她强忍着扑上去摸一把的冲动，内心的小人已经在疯狂蹦迪尖叫：发财了发财了！这玩意儿要是放现代，不得值一套房？
就算在这个世界，也绝对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
婆婆大手笔啊！大腿果然够粗！
“谢母亲厚赐！”苏晚晴这回的行礼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感激，声音都清脆了不少。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托盘，沉甸甸的，尤其是那匹缎子，分量十足。
指尖触碰到冰凉丝滑的缎面，那美妙的触感让她差点忍不住喟叹出声。
面上恭恭敬敬，感激涕零，心里的小算盘已经噼里啪啦打得震天响：新衣服？不不不，太浪费了！
这好东西得留着当硬通货！
等以后找到靠谱的门路，悄悄出手换钱，能囤多少商超能量？能买多少包盐、多少盒消炎药、多少巧克力棒？
甚至…能不能换到一小盒自热火锅？想想那麻辣鲜香的滋味…吸溜！
苏晚晴赶紧把差点流出来的口水咽回去。
林氏看着她捧着东西，低眉顺眼、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眼底最后那点疑虑也淡了些。
不管这苏氏藏着什么秘密，至少目前看来，识大体，懂进退，关键时刻能顶事，这就够了。她挥了挥手：“行了，东西收好，下去吧。近日…”
林氏的声音忽然压低了几分，目光扫过窗外，那里庭院深深，几株高大的银杏树在风中沙沙作响，“府里不太平，没什么事，就在自己院里待着，少出去走动。”
窗外的银杏叶摩擦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
苏晚晴心头猛地一跳。
不太平？少走动？
婆婆这话绝非寻常叮嘱！
联想到之前萧珩的试探，朝堂上越来越紧的风声，还有她透过儿童望远镜看到的那些鬼祟人影…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看来，暴风雨真的不远了。
“是，儿媳谨记母亲教诲。”苏晚晴的神色也凝重了几分，郑重地应下。她抱着沉甸甸的托盘，再次行礼告退。
走出正院，阳光依旧明媚，却仿佛驱不散笼罩在侯府上空那无形的阴霾。
苏晚晴低头看着怀中价值连城的锦缎和首饰盒，那丝因意外之财带来的雀跃早已被沉重的危机感取代。
“世子妃。”刚回到自己偏僻的小院门口，就见萧珩身边那个叫墨砚的小厮等在廊下，手里也捧着个不大的食盒，脸上堆着笑，“世子爷让小的给您送些点心过来，说是…‘诊金’。”
苏晚晴一愣，随即想起之前自己找萧珩要“信息费”的事。
看着那食盒，再看看怀里林氏赏赐的、明显更贵重的锦缎首饰，内心的小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啧，这世子爷，忒小气！信息费就给盒点心？看看婆婆多大方！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她示意自己的小丫鬟银杏接过食盒，对墨砚点点头：“替我谢过世子爷。”
回到自己那间依旧简陋却总算不再家徒四壁的屋子，苏晚晴把林氏赏赐的东西小心地放在桌上。
她没急着去看那价值不菲的首饰，而是先拿起那匹“秋水缎”，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这手感，这光泽，绝了！她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这料子做成衣服穿在身上的样子…然后立刻打了个寒颤：不行不行，太招摇了！尤其是在这“不太平”的时候，低调才是王道。
“银杏，”她唤过自己的小丫鬟，这丫头是侯府配的，看着还算老实本分，“这缎子太过贵重，先好好收起来，找个稳妥地方放好，轻易别动。首饰盒也收好。” 财不露白的道理，她懂。
“是，世子妃。”银杏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匹缎子，又拿起首饰盒，转身进了里间。
苏晚晴这才打开萧珩送来的那个食盒。里面是几块精致的桂花糕和栗子酥，做得小巧玲珑，散发着甜香。
她捏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甜糯可口，确实比府里大厨房做的好吃不少。
“算你还有点良心。”她嘀咕着，又拿起一块。
吃着吃着，目光却不自觉地再次投向窗外。
庭院寂寂，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显得格外清晰。
府里不太平…
林氏的警告言犹在耳。苏晚晴慢慢咀嚼着口中的糕点，甜味似乎也淡了些。
她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
院墙外，侯府高耸的屋脊在阳光下投下沉默的阴影，像蛰伏的巨兽。
那阴影深处，仿佛有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窥伺着这偌大的府邸。
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关上了窗，将最后一点栗子酥塞进嘴里，眼神却一点点沉静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安逸的侯府生活，恐怕是到头了。婆婆的橄榄枝是意外之喜，但更是一记警钟。
空间里的灵泉水得加紧囤积了。
商超的能量也要想办法多攒点，下次刷新试用区，指不定能出什么救命的东西。
一键种植区的小白菜长得不错，得再多种点…还有最重要的，得想办法弄清楚，这“不太平”，究竟会以何种方式、在何时降临？
苏晚晴走到桌边，拿起那支林氏赏赐的素银簪子，指尖冰凉。
她把玩着簪子，目光却锐利如刀。
不管风雨多大，她的四合院空间，就是她最大的底牌。
抱紧婆婆的大腿是生存策略，但真正能依靠的，永远只有自己。得尽快，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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