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侍郎踏进侯府正厅时，脚底板像抹了猪油，每步都踩得虚浮。他望着上座里容色冷冽的苏晚卿，再瞅瞅旁边似笑非笑的沈砚，喉结滚了三滚才挤出句：“晚、晚卿，为父听说你……”
“听说我什么？” 苏晚卿把玩着腰间玉如意，如意头在掌心转得飞快，“听说我不是你亲闺女？还是听说你嫡妻拿我的嫁妆豢养杀手？”
这话像块冻豆腐砸在苏正明脸上，他脸霎时涨成酱肘子色，慌忙摆手：“你休要听人胡吣！柳氏那泼妇……”
“哦？现在知道她是泼妇了？” 沈砚突然嗤笑，手里折扇 “啪” 地展开，遮住半张脸，“当初苏侍郎逼着晚卿嫁我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苏正明被噎得直翻白眼，苏晚卿突然起身，玉如意 “咚” 地磕在桌角：“废话少说，我问你，我娘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阿阮掀着帘子跑进来，手里还攥着片撕碎的衣角：“小姐！柳氏在后门跟人说话，被我扯下块布来！”
沈砚眼尖，瞥见那布料上绣着半截并蒂莲 —— 正是苏云裳贴身丫鬟的记号。他冲萧景行使个眼色，三人当即往后门绕去，留苏正明在厅里吹胡子瞪眼。
侯府后墙根的老槐树下，柳氏正踮着脚跟个丫鬟交头接耳。苏晚卿扒着假石山缝瞅得清楚，那丫鬟正是苏云裳的陪房春桃，手里还捏着个沉甸甸的荷包。
“…… 事成之后，让阁里的人做得干净些。” 柳氏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别让人看出是咱们苏家的手笔。”
春桃掂了掂荷包，笑得满脸褶子：“夫人放心，我家小姐说了，只要苏晚卿没了，侯世子迟早是她的。”
苏晚卿听得心头冒火，刚要跳出去理论，被沈砚一把按住。他贴着她耳朵呵气：“别急，捉奸要捉双，抓贼要抓赃。”
话音未落，萧景行突然从树后蹦出来，手里还举着个铜盆：“呔！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密谋害命！”
柳氏和春桃吓得魂飞魄散，春桃手一抖，荷包掉在地上，滚出几粒金豆子。柳氏转身就想跑，被沈砚伸脚一绊，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苏、苏晚卿？你怎么在这？” 柳氏抬头见是她，脸白得像涂了墙灰。
苏晚卿慢悠悠从假石后走出来，踢了踢地上的金豆子：“嫡母这是给我备的‘奠仪’？未免也太寒酸了点。”
春桃还想嘴硬：“我、我们是来给夫人送点心的！”
“哦？送点心用得着揣金豆子？” 萧景行捡起草帽扣在她头上，“还是说苏大小姐的点心是金箔做的？”
正闹着，苏正明被小厮架着赶来，见此情景差点背过气去。他指着柳氏的鼻子哆嗦半天，蹦出句：“你、你们……”
“父亲还是先审审春桃吧。” 苏晚卿踢了踢那丫鬟，“看看你宝贝大女儿，又琢磨出什么好勾当。”
春桃被押到苏正明面前，没打就全招了。原来苏云裳见选秀无望，竟撺掇柳氏找幽冥阁下手，许诺事成后把苏晚卿的嫁妆全给柳氏。
“这个孽障！” 苏正明气得抄起拐杖就往柳氏身上抡，“我苏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柳氏抱着头哭嚎：“不是我！是云裳逼我的！她还说…… 还说苏晚卿根本不是苏家的种，死了也无妨！”
这话像炸雷劈在苏晚卿头顶，她攥着玉如意的手咯咯作响。沈砚赶紧扶住她，低声道：“别跟疯狗一般见识。”
苏云裳被押来时，还穿着水红罗裙，见了满地狼藉，当即撒泼打滚：“不是我！是她们陷害我！苏晚卿你这个贱人……”
“掌嘴。” 沈砚懒得跟她废话，冲护卫扬了扬下巴。
“啪” 的一声脆响，苏云裳的脸瞬间肿起五道指印。她捂着脸愣了半晌，突然扑向苏晚卿：“我杀了你！”
苏晚卿侧身躲过，抬脚把她踹翻在地：“嫡姐还是省点力气吧，禁足三个月，够你绣完十副《女诫》了。”
苏正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云裳道：“关、关到祠堂去！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又转向柳氏，“你…… 你回屋待着，以后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柳氏哭哭啼啼被拖走，苏云裳还在骂骂咧咧，苏晚卿望着她们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怎么？心软了？” 沈砚递来块桂花糖。
苏晚卿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腻中带着点涩：“就是觉得可笑，斗了这么久，原来不是一家人。”
萧景行蹲在地上数金豆子，闻言笑道：“这有什么？以后侯府就是你的家，我跟阿砚都是你家人。”
苏晚卿被他逗笑，刚想说话，就见沈砚突然捂住她的嘴。三人转头望去，只见祠堂墙角的阴影里，一个黑衣人正缩在那里，左手缺了截小指，正是昨天被抓的杀手柳三！
“好家伙，刚从地牢跑出来就敢偷听？” 萧景行摸出腰间软鞭，“看来是没挨够揍。”
柳三见被发现，转身就想翻墙，却被沈砚甩出的飞镖钉住了衣角。他挣扎间，怀里掉出个油布包，滚到苏晚卿脚边。
苏晚卿捡起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半张泛黄的画像，画上女子眉眼竟与她有七分相似。
“这是……” 她抬头望向沈砚，眼里满是疑惑。
沈砚望着画像，脸色沉得像要下雨：“看来，咱们得再去趟地牢了。”
萧景行已经把柳三捆成了麻花，闻言笑道：“正好，我刚学了套新的审问法子，正愁没处使呢。”
苏晚卿捏着画像，指尖微微发颤。她隐隐觉得，这半张画，或许藏着比身世更惊人的秘密。而苏家这场闹剧，不过是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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