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是赵栖凰一阵高过一阵的痛呼和稳婆的打气声。
门外,是卫揽舟越来越沉的呼吸。
他额上的汗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滚,浸湿了鬓角,顺着线条分明的下颌线滴落。
那双曾经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都未曾有过丝毫波澜的手,此刻死死地攥成了拳,骨节根根泛白。
时间,从未如此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又或许只是一炷香。
当屋内那撕心裂肺的喊声戛然而止时,卫揽舟的心也仿佛停跳了。
“哇——哇——”
一声清亮而有力的啼哭,划破了紧张的空气。
产房的门,开了。
满脸是汗的田婆婆,一脸喜气地抱着一个用大红锦被包裹着的小小婴孩走了出来。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是个小郡主!母女平安!”
卫揽舟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小小的襁褓,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田婆婆将孩子抱到他跟前。
“王爷,您瞧,小郡主多水灵啊。”
卫揽舟缓缓地,缓缓地伸出手。
那只手,在半空中竟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软软的小东西。
怀里的小婴儿似乎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小嘴一撇,又哭了起来。
“王妃……”
卫揽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王妃怎么样了?”
田婆婆安抚道:“王爷放心,王妃好着呢!”
她笑着说:“老身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生孩子这么顺当的!王妃是个有大福气的人,老天爷都舍不得为难她。”
卫揽舟低头看着怀里哭得小脸通红的女儿,又抬头看了看那扇依旧紧闭的房门。
这个从不信鬼神、不拜佛陀的他,此时此刻,竟真想对着这苍茫天地,磕头谢恩。
是夜,王府主院的卧房内。
几盆上好的银丝炭烧得极旺,将屋子烘得暖如阳春。
赵栖凰虚弱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两层厚厚的锦被,只露出一张没什么血色的小脸。
卫揽舟就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刚刚温好的鸡汤,正用汤匙一勺一勺地往她嘴边送。
“再喝一口,就一口。”
赵栖凰偏了偏头,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真的喝不下了……”
卫揽舟放下碗,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那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命人去做。”
赵栖凰摇头:“我现在除了吃就是睡,动都不动一下,怎么会饿?”
她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卫揽舟。”
“嗯?”
“我做梦都没想到,我这辈子竟然能把孩子给笑出来。”
卫揽舟闻言,眉眼间染上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伸出手,轻轻刮了一下赵栖凰的鼻尖。
“胡说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听田婆婆她们说了,坐月子最是要紧,关乎女人一辈子的身子骨。”
卫揽舟的表情严肃起来,像是在军中下达不容置喙的命令。
“你这段时日,决计不能踏出这屋门半步。”
赵栖凰撇了撇嘴,刚想反驳,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
“孩子呢?”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往屋里四下看。
“我怎么没听见她哭?”
卫揽舟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将她重新安置回柔软的枕上。
“她总哭。”
他皱着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嫌弃,眼底却藏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吵得人头疼,也扰你睡觉,我便让人抱去乳母那里了。”
赵栖凰这才放下心来,虚弱地靠了回去。
“我们女儿的名字,取了吗?”
“取了。”
卫揽舟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卫清欢。”
他一字一顿,念得极其珍重。
“人间有味是清欢。”
“我只愿她此生,能平淡从容,自在欢喜。”
赵栖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唇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清欢……好听。”
她顿了顿,又问。
“那小名呢?”
卫揽舟微微一怔。
“小名,我倒是还没想好。”
赵栖凰的眼眸里闪着柔和的光,她轻声说。
“就叫安禾吧。”
“安禾?”
“嗯。”
赵栖凰的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里充满了期许。
“愿她一生安康,岁月无忧,也愿她像田里的禾苗,永远生机勃勃,富足美满。”
卫揽舟听着,只觉得这两个字,每一个笔画都落在了他的心尖上。
“好。”
他重重地点头。
“就叫安禾。”
赵栖凰满足地笑了,主动往他怀里靠了靠,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安禾和我们不一样。”
“卫揽舟,我一定会给她一个幸福美满的童年。”
一个他们两人都未曾拥有过的童年。
卫揽舟的手臂倏然收紧,将她整个人都圈进了怀里。
他在她耳边,用尽了一生的郑重,许下承诺。
“你们,就是我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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