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的尸体横在地上，血渗进泥土。
山崖下静得吓人。
赵申握紧刀，低喝：“警戒，护住龙爷。”
剩下三名士兵立刻背靠背，把龙湖和沈大夫几人围在中间，眼睛死死盯着黑暗处。
龙湖站直了身体，右腿稳稳踩在地上。他没看赵申，目光锐利地扫过沈大夫一家，最后落向弩箭射来的方向。
那瞬间爆发，残废伪装彻底撕开。
沈大夫脸色惨白，嘴唇哆嗦。
那年轻妇人把孩子脸埋在自己颈窝，肩膀发抖。
小菊瘫软在地，身下一滩水渍，吓傻了。
“何方朋友？” 龙湖扬声，声音冷沉，在寂静里传开，“既出手相助，何不现身一见？”
黑暗中只有风声。
空间里，木念嗤笑：“帮手？怕是黄雀在后。”
她指尖点着茶几，监控着外界，“那几箭，准头刁钻，一击毙命。不是普通流寇，是受过训的好手。”
龙湖心念微动：“冲我来的？”
“八成是。你刚才露了行迹，有人坐不住了。” 木念语气带着冷嘲，“你那‘残废’演砸了，龙帅。”
龙湖不动声色，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那柄奇异的手枪。触手冰凉，结构陌生，但他本能地知道如何使用。
“朋友不肯露面，” 他继续朝黑暗说道，“这些流民虽该死，阁下手段也未免太酷烈。”
依旧没有回应。
沈大夫深吸一口气，颤巍巍站起来，对着龙湖躬身一礼，出声：“龙……龙爷，老朽……老朽有眼无珠。” 他声音发颤，带着后怕。
龙湖没回头，只淡淡道：“沈大夫何出此言？”
“龙爷您……您的腿……” 沈大夫话说到一半，噎住了。他看到了龙湖站立姿态，那绝不是一个旧伤缠身残废能有的。
角落里，那小菊似乎回过神，带着哭腔小声啜泣：“小、小姐……他站起来了……他真是告示上那个……那个……”
“啪！”
年轻妇人抬手，狠狠扇她一记耳光，声音清脆。
“叫你胡说，惊了贵人，我撕烂你的嘴！”
她打完，自己也吓得一哆嗦，紧紧抱住孩子，惊恐地看向龙湖的背影。
龙湖缓缓转过身。
火光映照下，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身姿挺拔，那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再无遮掩。
他目光落在沈大夫脸上，又扫过那对主仆。
“告示？” 他声音不高，却让沈大夫主仆齐齐一颤。
沈大夫额角冒汗，拱手道：“龙爷明鉴，小菊这丫头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她定是认错人了。”
龙湖没理会他的辩解，往前走了一步。赵申立刻紧张地跟上。
就在龙湖靠近沈大夫几步时——
“嗖！”
又一声极轻微的破空声！
这次不是弩箭，是一枚乌黑的梭镖，直取龙湖咽喉，速度比刚才的弩箭更快。
“主子！” 赵申惊呼，想扑过来已然不及。
龙湖瞳孔一缩，身体反应快过思维，猛地向侧后方仰倒，梭镖擦着他颈侧飞过，“夺”一声钉入后面树干，镖尾剧颤。
几乎在仰倒的同时，龙湖手中那柄无声手枪抬起，对着梭镖来处，扣动了扳机。
“噗。”
一声轻微得听不见的响动。
黑暗中，远处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龙湖单手撑地，利落地翻身站起，动作流畅，哪还有半分之前虚弱。他持枪的手稳稳指向那个方向，眼神冰冷。
赵申和士兵们都惊呆了，看着龙湖手中那从未见过的“暗器”。
空间里，木念挑眉道：“反应不慢。枪用得还行。”
龙湖心念急转：“是什么人？”
“放冷箭和刚才杀流民的，不是一拨。” 木念语气肯定，“杀流民手法干净，是军人作风。刚才这个梭镖，路子野，是江湖杀手。呵，你这颗脑袋，还挺抢手。”
现场气氛更加凝重。
龙湖收起枪，没人看清把手枪藏到哪里。
他看向梭镖射来的方向，又看看流民毙命方向，眉头紧锁。
两拨人。
一拨在暗处帮他清场，手段狠辣。
一拨在暗处要他性命，出手歹毒。
沈大夫主仆早已面无人色，抖如筛糠。小菊更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龙湖走到沈大夫面前，居高临下，语气平静：“沈先生，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告示’是怎么回事了吗？”
沈大夫腿一软，差点跪下，被赵申一把扶住。
沈大夫声音发苦：
“龙爷……老朽确实不知详情啊！只是小菊那丫头前些日子在逃难路上，瞥见过一张泛黄旧海捕文书……上面的人像与龙爷您有几分相似……她小孩子家眼拙，定是看错了。”
“海捕文书？” 龙湖眼神更冷，“抓谁的？”
“老朽没看清啊！” 沈大夫几乎要哭出来，“只隐约听她嘟囔，是涉及多年前一桩旧案，与北疆军务有关……老朽真的只知道这些了！”
北疆。军务。
龙湖心头一沉。他的来历，果然还是引起了怀疑。
年轻妇人忽然抬头，泪眼婆娑，出声：
“龙爷！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是安分人家，逃难只求活命，绝不敢牵扯您大事！求您放过我们吧！”
她抱着孩子磕头。
龙湖审视着他们，一时难辨真伪。
空间里，木念冷哼道：
“旧案？北疆？你这身份麻烦不小。沈大夫说话不尽不实，那妇人眼神躲闪，都没说实话。倒是那个晕了的丫头，可能真只是嘴碎。”
她顿了顿，语气转冷：“龙湖，现在有两拨人在暗处盯着你。一明一暗，敌友难分。你打算怎么办？”
龙湖看着惊魂未定沈大夫一家，又望向漆黑一片、危机四伏的荒野。
帮他的人是谁？
杀他的人又是谁？
沈大夫这群人，是真无辜，还是别有用心的探子？
龙湖沉默片刻，对赵申下令：“清理现场，连夜赶路。此地不宜久留。”
他必须尽快和木念商量出对策。这趟路，看来比他预想的，要凶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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