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丹是在一片温暖和静谧中缓缓醒来的。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锦被的柔软和鼻尖萦绕的、熟悉的龙涎香气。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玄色为底、绣着繁复暗金云纹的华美床帐——正是秦王寝宫的制式。
嗯?他怎么……到这儿了?
燕丹的大脑宕机了几秒,记忆如同断片的胶片,努力拼接。
他记得自己在安秦君府的厨房折腾了一夜豆制品,然后嬴政来了,他献宝似的让嬴政尝了豆浆豆腐……再然后……他们坐上了回宫的马车……车上他好像特别困……然后……
然后他好像……枕着什么特别安稳的东西……睡着了?
燕丹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他想起来了,他在马车上,枕着嬴政的腿睡着了!
那现在……他躺在嬴政的寝榻上……是谁把他弄进来的?!
总不可能是他自己梦游走过来的吧?!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视线扫向寝殿内。
果然,在不远处临窗的案几后,嬴政正端坐着,手持朱笔,专注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竹简。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他年轻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显得沉静而威严。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动静,嬴政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榻上那双写满茫然和震惊的眼睛。
他放下朱笔,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语气平淡地开口,打破了殿内的寂静:“醒了?”
燕丹撑着身子坐起来,感觉脑袋还有些昏沉,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大王……臣……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嬴政站起身,缓步走到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理所当然,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自然是寡人抱你进来的。你在车上睡得沉,叫不醒。”
抱……抱进来的?!
燕丹傻了,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他感觉自己每个字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的意思却如此惊悚!
嬴政!秦王嬴政!抱着他!安秦君燕丹!从宫门口的马车!一路!走回了寝宫?!
这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宫道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侍卫、内侍、宫女…全都看见了?!这流言蜚语得传成什么样子?!
“安秦君恃宠而骄,竟让秦王抱其回宫”?还是“秦王与安秦君关系匪浅,举止亲密逾矩”?
燕丹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已经看到了明日朝堂上御史大夫们唾沫横飞、引经据典弹劾他“蛊惑君上”、“败坏纲常”的场面了!
“大、大王!这……这如何使得?!这于礼不合啊!”燕丹急得差点从榻上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嬴政看着他这副惊慌失措、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甚至带着点无辜:“有何不可?你睡得沉,难道要寡人将你扔在车上不管?或者让那些粗手粗脚的内侍来抬你?”
“……”燕丹被噎得说不出话。
这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尤其是嬴政那理直气壮的态度,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嬴政不再理会他的纠结,转而问道:“睡了这许久,饿不饿?离晚膳还有些时辰,寡人让人备了些点心,可要用些?若是还困,便再躺会儿。”
这语气……这关怀备至的态度……燕丹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重。
这不像是对臣子,也不像是对兄弟,反而……反而有种他上辈子在那些无聊偶像剧里看到的、男主角对待女主角的感觉?!
这个联想让燕丹恶寒了一下,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赶紧甩甩头,把这荒谬的念头抛开。
“一定是没睡醒,脑子还糊涂着。”他自我安慰道。
见燕丹迟迟没有回应,只是表情古怪地坐在那里发呆,嬴政微微蹙眉,又走近了一步,几乎站到了榻边,低头看着他:“在想什么?”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燕丹猛地回神,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慌忙道:“没、没什么!臣……臣是有些饿了。”
嬴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只是转身对殿外吩咐了一句:“送些点心来。”
很快,两名内侍低着头,脚步轻快地端进来几碟精致的点心,有雪白的米糕、金黄酥脆的烤饼、还有一碟看起来像是用豆沙做馅的甜点,并一壶温热的蜜水。
点心摆放好后,内侍们便迅速退下,全程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一眼。
燕丹看着这些显然是精心准备的点心,再联想到嬴政刚才那自然的吩咐,心里那个古怪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他好像…早就准备好了?
他拿起一块米糕,小口小口地吃着,甜糯的口感抚慰了空置的肠胃,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他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偷偷打量坐在不远处重新开始批阅奏疏的嬴政。
少年君王身姿挺拔,侧脸线条已然褪去了不少稚气,变得越发清晰锐利。
处理政务时,他神情专注,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朱笔挥洒间,自有一股决断千里的气度。
燕丹忽然意识到,嬴政似乎……在刻意地向他展示着什么。
展示他可以妥善地安排他的起居,比如准备点心;展示他可以沉稳地处理国事,比如在他面前批阅奏疏;甚至……展示他有了足够的力量,比如能把他抱回寝宫。
他好像在说:看,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你处处照顾的小孩子了。我现在,可以照顾你了。
这个认知让燕丹的心跳漏了一拍,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
是欣慰?是感慨?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悸动?
他赶紧低下头,猛啃了几口酥饼,试图用食物压下心中那点莫名的慌乱。
而另一边,嬴政虽看似在批阅奏疏,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榻上那个吃得腮帮子鼓鼓、像只偷食仓鼠般的人。
看着燕丹因为咀嚼而微微鼓动的脸颊,看着他那双因刚睡醒还带着水汽、此刻因美食而满足眯起的眼睛,嬴政那颗因朝政琐事和权力博弈而时常冷硬的心,竟奇异地一点点柔软下来。
殿内烛火温暖,空气中弥漫着点心的甜香和墨汁的清苦。
一种宁静而温馨的氛围悄然流淌。
嬴政放下朱笔,静静地注视着燕丹。
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念头,在他心中愈发明确——
就这样,把他养在身边。养在这座华丽的宫殿里,养在自己的视线所及之处。让他吃饱穿暖,让他无忧无虑,让他所有的奇思妙想和灿烂笑容,都只为自己一人绽放。
至于那些礼法、流言、乃至可能存在的阻力……嬴政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谁若敢多言,或试图将他从寡人身边带走,那便……碾碎就是了。
他是秦王。
他想要的,就必须牢牢抓在手中。
而燕丹,将是他最珍贵、也绝不会放手的所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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