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岁除之夜。
咸阳宫各处张灯结彩,虽不似后世那般喧嚣热闹,却也透着一股庄重而温馨的节日气氛。
按照惯例,秦王需在正殿设宴,与宗室重臣共度除夕,但在此之前,嬴政总会先与燕丹在寝殿偏厅一同用一顿简单的“家宴”。
今年的家宴,餐桌上除了往常的珍馐,还多了一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炖菜。
这是燕丹特意吩咐庖厨准备的,里面除了常见的豚肉、冬笋、菘菜(白菜),还加入了他之前晾晒好的腐竹和豆干。
两人围坐在暖意融融的炭盆旁,窗外是簌簌飘落的雪花,殿内则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
嬴政显然对那锅炖菜很感兴趣,尤其是里面那些色泽金黄、吸饱了汤汁后变得软韧饱满的条状物。
他用玉箸夹起一根腐竹,仔细端详了片刻,看向燕丹:“此乃何物?寡人未曾见过。”
燕丹笑着给他碗里夹了几块炖得烂熟的豚肉,解释道:“此物名为‘腐竹’,也是用黄豆做的。算是豆浆的‘精华’凝结而成,晾干后便能久存。吃的时候用水泡软,放入菜肴中炖煮,最能吸收汤汁,别有风味。大王尝尝看。”
嬴政依言将腐竹送入口中,轻轻一咬,那饱含了肉汁精华的腐竹果然口感独特,既有豆制品的清香,又带着浓郁的肉味,软嫩中带着一丝韧劲,确实美味。
他又尝了尝切成小方块的豆干,豆香更浓,嚼劲十足。
“不错。”嬴政点了点头,又夹了一筷子,看似随意地问道:“此物存量可多?”
燕丹估算了一下:“回大王,腐竹豆干易于存放,臣府中晾制了一些,若只是宴席上尝鲜,应是足够的。”
“善。”嬴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过几日宗亲夜宴,便将此物添入宴席,让那些叔伯兄弟也尝尝安秦君的新巧之物。”
燕丹自然没有异议,笑着应下:“臣遵命。”
几天后,咸阳宫正殿,嬴政设宴款待嬴姓宗亲。
殿内暖炉烧得正旺,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当侍者们将加入了腐竹和豆干的特色炖菜端上各案时,果然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此物口感奇特,吸饱了肉汁,竟有肉味?”一位宗亲品尝后,惊讶地问道。
“确实美味!比那白萝卜更软嫩入味!”另一人附和。
得知这又是安秦君燕丹用黄豆捣鼓出的新花样后,赞叹之声更是此起彼伏。
不少宗亲当场表示,宴后定要派府中庖厨去安秦君府上学艺,将这腐竹豆干的制法带回自家。
燕丹坐在席间,面带微笑,一一应承下来。
他如今在宗亲中的人缘颇佳,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带来了不少实惠,如香皂烈酒的优先购买权、石磨推广的便利,另一方面也因他性格随和,不摆架子。
酒过三巡,宴席气氛愈加热烈。
几位年长的宗亲看着谈笑风生的燕丹,又掐指算了算他的年纪,心思不由得活络起来。
燕丹如今已十九岁,过了这个年,便是二十岁的弱冠之年了!
在这个普遍早婚的时代,已是妥妥的大龄未婚青年。更何况,他位高权重,深得秦王信赖,本人又才华横溢,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简直是完美的乘龙快婿人选!
回想燕丹入秦这五六年,从最初的“削发定秦”之举后,献上马鞍马镫、香皂玻璃、烈酒豆粉……哪一样不是利国利民、惠及众人的好东西?
他就像个掏不空的百宝箱,总能给人带来惊喜。
若能将他招为女婿,不仅家族脸上有光,更能得到数不尽的实际好处!
一位与燕丹席位相近、素来健谈的老宗正,借着酒意,笑呵呵地开口了:“安秦君如今已近弱冠,年轻有为,才华盖世,不知……可曾考虑过成家立室之事啊?”
这话一出,原本喧闹的宴席瞬间安静了几分,不少人都竖起了耳朵,目光灼灼地看向燕丹。
显然,有此想法者,不在少数。
燕丹正夹着一块豆干,闻言动作一僵,心里咯噔一下:来了!战国版大型催婚现场!
他放下筷子,脸上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大脑飞速运转。
直接拒绝恐怕会拂了宗亲们的面子,显得不识抬举;但若是含糊其辞,又怕他们当真,日后麻烦不断。
正当他斟酌着该如何委婉表达“暂时不考虑”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却先他一步响彻大殿。
“安秦君心系国事,政务繁忙,眼下尚无暇顾及儿女私情。”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端坐于主位的秦王嬴政,不知何时已放下了酒杯,面色平静无波,一双墨眸却深不见底,隐隐有寒光流转,正淡淡地扫过那位开口的老宗正。
那老宗正被这目光一扫,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酒意瞬间醒了大半,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成家立业并不耽误”之类的场面话,但在嬴政那几乎能冻结空气的注视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来自王座之上的、毫不掩饰的低气压。
嬴政的目光在殿内缓缓扫过,最后落回燕丹身上,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寡人以为,当下之要,在于修渠强国,在于富民强兵。安秦君之才,当用于社稷,而非困于内帷。诸位叔伯,以为如何?”
这话看似在征求同意,实则已是最终定论。
谁还敢有异议?
“大王所言极是!”
“安秦君乃国之栋梁,自当以国事为重!”
“是极是极!儿女情长,不急一时!”
众人连忙纷纷附和,生怕慢了一步,就被那冰冷的视线盯上。
燕丹看着这一幕,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还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了口气。
他赶紧起身,对着嬴政和众人躬身行礼,语气诚恳且识时务地表态:“大王教诲的是。臣蒙大王信重,自当竭尽全力,以报国恩。私事……暂且不提,暂且不提。”
他偷偷瞄了一眼嬴政,见对方虽然面色依旧冷峻,但眼神中的寒意似乎消散了些许,这才暗自擦了把冷汗。
“好家伙……”燕丹坐回席位,心有余悸地想,“这维护臣子的架势,也太霸道了点吧?”
经此一遭,宴席上再无人敢提半句与燕丹婚嫁相关的话题。
后半程的气氛虽然恢复了热闹,但总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味道。
而端坐于上的少年秦王,自始至终,面色如常,饮酒用膳,仿佛刚才那番带着凛冽寒意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只有偶尔投向燕丹的目光深处,那抹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愈发清晰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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