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李斯打发走后,燕丹独自在书房里踱步了许久,内心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李斯确实是个人才,对嬴政现阶段巩固权力、推行法治有巨大帮助,引荐是必然的。
但情感上,只要一想到历史上那辆散发着恶臭的咸鱼车,他就觉得胸口堵得慌,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
“不行!绝对不能这么便宜他!”燕丹咬牙切齿地想,“就算要引荐,也得先让他吃点苦头!替政儿…啊呸,是替另一个时空中的始皇帝陛下,收点利息!”
打定主意,燕丹便寻了个机会入宫,向嬴政提起了李斯。
“大王,日前丞相府门客李斯,曾来臣府上拜访。”燕丹斟酌着措辞。
嬴政正在翻阅一卷关于边关军粮调配的竹简,闻言头也没抬,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对于吕不韦的门客,他本能地不太关心。
“此人颇有才学,尤擅法家刑名之术,见解不凡。”燕丹先扬后抑,“他言及仰慕大王威仪,深感吕相门下虽显赫,却非久居之地,愿弃暗投明,转投大王麾下效力,恳请臣代为引荐。”
听到这话,嬴政才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能看清吕不韦“非久居之地”,转而投向自己这个尚未亲政的君王,说明此人有眼光,也有胆魄。
“法家刑名之术”更是他目前急需的人才。他放下竹简,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在客舍等候消息。”燕丹答道,见嬴政有立刻召见的意思,话锋突然一转,“不过大王,臣以为,召见之事,或可稍缓。”
“哦?为何?”嬴政挑眉,有些不解。既然是有才之人,又主动来投,为何要拖延?
燕丹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为国举贤、慎重负责的姿态,引经据典道:“大王,古语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李斯虽自诩有才,然其心志是否坚定?筋骨是否堪劳?是否真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皆未可知也。若其仅是见风使舵、投机取巧之辈,贸然引入朝堂,恐非幸事。”
他看向嬴政,语气诚恳:“故臣以为,不若先设一考验,观其行,察其心。若其能通过考验,证明其确为可造之材,再引荐于大王驾前,方为稳妥。大王以为如何?”
嬴政听着燕丹这番“义正辞严”的论述,虽然觉得有些道理,但隐约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考验人才是应该的,可燕丹这语气……怎么透着一股子想要故意折腾人的味道?
他狐疑地看了燕丹一眼,见对方一脸“全是为你着想”的正直表情,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既如此,便依你之意。如何考验,由你定夺。”
“臣遵旨!”燕丹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
出了宫,燕丹立刻召来了忐忑等候的李斯。
“李舍人,”燕丹端坐堂上,面色严肃,“本君已将你之意转呈大王。大王求贤若渴,闻你之名,亦有见你之意。”
李斯闻言,面露喜色,正要拜谢。
“且慢。”燕丹抬手制止了他,话锋一转,“然,大王亦言,大秦用人,首重其心志与耐力。空口白话,不足为凭。故,大王特设一考验于你。”
李斯心中一凛,连忙躬身:“请安秦君明示!斯必竭尽全力,不负大王期望!”
“很好。”燕丹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说道,“大王之意,欲委你以重任,须先明法度根基。商君变法,乃我大秦强盛之基石。其律令条文,字字珠玑,不可不精研熟读。”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故,考验便是:请李舍人前往城西旧库房,那里存放有商君律令之完整竹简副本。你需亲手抄录全文,一字不差,一笔不苟。抄录完毕之日,便是大王召见你之时。”
李斯先是一愣,抄书?这考验虽枯燥,却也在情理之中。
商君律令他本就熟读,抄录一遍更能加深理解,并非难事。
他正要答应,却听燕丹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却如同惊雷:
“哦,对了,那处库房临近渭水码头,常年用于临时堆放渔获,故而……库房之内,咸鱼之气,经年不散,浓郁非常。还望李舍人……克服一二。”
咸……咸鱼库房?!
李斯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燕丹。
在堆满咸鱼的库房里抄书?!
还要抄完商君律令全文?!
那得抄到猴年马月?!
这……这真的是秦王的考验?
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近乎幼稚的刁难意味?!
他仔细回想自己入秦以来的言行,确信绝无得罪秦王或安秦君之处。
为何要如此折磨于他?
难道秦王有特殊癖好,喜欢看人在咸鱼堆里做学问?
李斯心中疑窦丛生,百思不得其解。
他看向燕丹,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些端倪,却只见燕丹一脸公事公办的严肃,仿佛这真是秦王下达的、再正常不过的考验。
“如何?李舍人可愿接受考验?”燕丹淡淡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李斯咬了咬牙。
他深知这是接近秦王的唯一途径,若连这点“考验”都承受不住,何谈日后飞黄腾达?
咸鱼就咸鱼!
比起功名利禄,区区腥臭何足道哉!
“斯……愿意!”李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屈辱和疑惑,郑重应下,“必不负大王与安秦君之望!”
“很好。”燕丹满意地点点头,唤来一名仆役,“带李舍人去城西旧库房,备好笔墨竹简。没有本君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李舍人清修……呃,是抄书。”
“诺!”
看着李斯跟着仆役离去时那略显悲壮却又坚定的背影,燕丹终于忍不住,背过身去,肩膀微微抖动,无声地笑了起来。
“爽!”他心里乐开了花,“让你以后用咸鱼藏尸!先让你提前体验体验被咸鱼腌入味的滋味!这利息,收得痛快!”
接下来的日子,李斯便开始了他在咸鱼库房里的“艰苦”修行。
那库房果然如燕丹所言,阴暗潮湿,一开门,一股混合着鱼腥、盐卤和岁月尘埃的、极其霸道的气味便扑面而来,熏得他头晕眼花。
成堆的、风干发硬的咸鱼像柴火一样码放在角落,即使隔着老远,那味道也无孔不入。
他只能在库房中央勉强清理出一小块地方,摆上案几和笔墨。
每天,他就在这浓郁的咸鱼“芬芳”中,一笔一划地抄写着枯燥繁复的商君律令。
一开始,他恶心得几乎吃不下饭,晚上睡觉都觉得被窝里都是咸鱼味。
抄写时,那味道更是直冲天灵盖,让他几欲作呕。
他一边抄,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真是秦王的考验?让未来的股肱之臣在咸鱼堆里抄书?怎么看都像是安秦君燕丹个人的恶趣味!可我何时得罪过他?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但为了前程,他只能咬牙忍耐。
时间一长,鼻子似乎都有些麻木了,那咸鱼味仿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只能苦中作乐地想:“也好,如此一来,倒是更能体会何为‘苦其心志’了。说不定大王真是用心良苦?”
而燕丹,偶尔会“心血来潮”,去“视察”一下李斯的抄书进度。
每次站在库房门口,闻到那熟悉又浓烈的味道,看到李斯在里面皱着眉头、奋笔疾书的模样,他就觉得心情格外舒畅。
“慢慢抄吧,李舍人。”燕丹看着李斯的背影,心中暗道,“这咸鱼味儿,就当是给你提前上的、印象最深刻的一课。但愿你能记住,有些线,跨越了,代价可是很沉重的。”
至于这“考验”要持续多久?
燕丹摸了摸下巴,决定看心情。
至少,得等李斯身上那味儿,彻底腌入味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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