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亲宴上的小插曲,最终以嬴政不容置疑的强势表态和燕丹的“识趣”附和而告终。
宴席后半段,气氛虽恢复了表面的热闹,但众人言谈间明显多了几分谨慎,目光扫过安秦君时,也带上了几分心照不宣的微妙。
燕丹乐得清静,专心品尝美食,偶尔与邻近的宗亲客套几句。
席间,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端坐于嬴政身后凤座上的太后赵姬,却不由得微微一愣。
赵姬今日穿着庄重的太后礼服,妆容精致,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愁绪,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面前的珍馐佳肴几乎没动几筷,酒也只是浅尝辄止,与往日宴会上那个言笑晏晏、甚至有些过于活泼的赵姬判若两人。
燕丹心中一动,趁着敬酒的间隙,走到御阶下,向赵姬行礼,关切地问道:“太后今日似乎胃口不佳,可是凤体欠安?”
赵姬闻声抬起头,见是燕丹,脸上挤出一丝略显勉强的笑容,摆了摆手:“劳安秦君挂心,哀家无恙。只是……”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自嘲和苦恼,“只是近来发觉,这宫里的膳食是越发精致可口了,尤其是安秦君你弄出的那些汤饼、蒸饼、还有各式点心……哀家一时贪嘴,这不,身子就有些……丰腴了,正发愁呢。”
说着,她还下意识地用手轻轻抚了抚自己腰腹间的衣料。
燕丹闻言,仔细打量了赵姬一番。确实,比起几年前初见她时那份带着少女感的清瘦,如今的赵姬面容圆润了不少,气色红润,身形也确实丰满了许多,太后的华服穿在身上,更显雍容,但也隐约能看出腰身不似以往纤细。
原来是减肥烦恼……
燕丹心下释然,笑着宽慰道:“太后凤体康健便是福。口腹之欲,人之常情,开心最重要。若是担心,平日膳食稍加节制,多走动走动便是,万不可因此亏待了身子。”
赵姬听了,笑容自然了些,点头道:“安秦君说的是,是哀家想左了。”
话虽如此,燕丹退回座位时,心里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赵姬向来注重容貌,有些身材焦虑倒也正常,但那份愁容背后,似乎还藏着些什么,不单单是为身材发愁那么简单。
不过这是太后的私事,他也不好过多探究。
除夕过后,便是新年。
依照礼制,秦王需前往旧都雍城,祭祀嬴秦宗庙。
这是一年一度的大事,仪仗浩荡,嬴政携文武重臣及宗室代表,前往雍城小住数日,准备并完成繁复的祭祖典礼。
燕丹自然随行。
祭祀过程庄严肃穆,一切顺利。
然而,就在祭礼完毕,准备次日启程返回咸阳的前一晚,意外发生了。
嬴政正在行宫偏殿与几位随行大臣商议返程事宜,太后赵姬突然前来求见。
众人退下后,赵姬屏退左右,对嬴政说出了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政儿,”赵姬看着儿子,语气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和坚决,“此次祭祀先王,哀家心有所感。雍城乃我嬴秦故都,列祖列宗陵寝皆在于此,你父王……亦长眠于此。哀家思来想去,日后……想长居雍城,陪伴你父王。”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寂静。
连侍立在一旁的燕丹都惊得抬起了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赵姬。
嬴政显然也极为意外,眉头紧紧蹙起,沉声道:“母后何出此言?咸阳宫才是母后居所,雍城行宫虽好,终究不及咸阳繁华便利。且母后久居于此,叫寡人如何放心?”
赵姬似乎早已料到儿子会反对,神色不变,缓缓道:“咸阳虽好,终是喧嚣。哀家近来喜静,雍城清幽,正合心意。陪伴先王,亦是为人妻者之本分。政儿你已长大成人,朝政繁忙,哀家在咸阳,反倒让你分心牵挂。”
“至于起居……哀家贵为太后,雍城行宫一应俱全,有何不便?吃喝住行,在哪里不是一样?”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甚至带着点为国为君牺牲的意味,让人难以反驳。
嬴政沉默了片刻,看着母亲平静却坚定的面容,最终叹了口气:“既然母后心意已决,寡人……也不便强留。只是雍城毕竟不比咸阳,母后务必保重凤体,若有任何需求,即刻传讯于寡人。”
“哀家晓得。”赵姬见儿子松口,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又叮嘱了嬴政几句起居饮食,便起身离开了。
赵姬走后,殿内的气氛却并未轻松下来。
嬴政坐在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面色沉凝,显然对母亲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心存疑虑,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而站在一旁的燕丹,此刻心中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长居雍城?!陪伴先王?!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一个被他刻意遗忘、甚至以为已经凭借自己干预而避免的历史片段,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嫪毐之乱!
历史上,赵姬正是在移居雍城后,与假太监嫪毐私通,生下两个孩子,最终酿成震惊朝野的大祸!
“不对啊!”燕丹心脏狂跳,拼命告诉自己冷静,“不应该的!他明明已经防范了!赵姬宫中的所有内侍,尤其是男性,进出都要经过严格检查,绝无可能有人冒充太监混入!”
“自己甚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暗中查问,确保万无一失!”
“怎么还会……”
可是,赵姬近来的反常——莫名发胖、愁绪暗藏、乃至如今坚决要离开权力中心咸阳,长居旧都雍城……
这一连串的迹象,与历史记载中嫪毐之乱的前兆,何其相似!
燕丹强压下心中的恐慌,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他看向嬴政,试图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道:“大王,太后突然欲居雍城,此事……是否再斟酌一二?雍城毕竟偏远,太医署良医多在咸阳,太后凤体……”
嬴政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母后言辞恳切,去意已决。寡人若强行阻拦,反为不孝。罢了,多派些得力人手随行伺候便是。”
燕丹张了张嘴,却无法再劝。
他总不能直接对嬴政说“我怀疑你妈可能在雍城养汉子而且可能要生孩子”吧?
无凭无据,这话说出来就是找死!
他只能将目光再次投向殿外赵姬离去的方向,心中警铃大作。
他试图从赵姬刚才的言行举止中寻找更多蛛丝马迹,但除了那份坚决和隐约的急切,并未发现其他明显异常。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燕丹开始自我怀疑,“或许赵姬真的只是厌倦了咸阳的纷扰,想图个清静?发胖也只是中老年发福?”
可那份强烈的不安感,却如同阴云般笼罩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次日清晨,大队人马启程返回咸阳。
赵姬并未出来送行,只派了贴身宫女传话,让嬴政一路保重。
车驾缓缓驶离雍城行宫,燕丹坐在马车里,回头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巍峨宫阙,心情沉重无比。
他祈祷这一切只是自己的过度敏感,只是历史的巧合。
但他更清楚,历史的惯性,有时候大得超乎想象。
“必须……想办法确认一下。”燕丹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无论如何,绝不能坐视那场祸事发生!
只是,该如何确认?
直接派人监视太后?
风险太大。
暗中查探雍城行宫?
也需要时机。
看来,只能先返回咸阳,再从长计议了。
希望……还来得及。
车辙碾过初春尚且坚硬的土地,发出沉闷的声响,载着满腹心事的燕丹,驶向未知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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