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老乞丐和阿凡这一身行头，实在是有些挑战万界商盟招聘现场的视觉底线。
别的修士前来应聘，哪怕再落魄，也会尽量收拾得干净利落些，法袍即便陈旧也浆洗得干干净净，力求给主家留下个好印象。唯独这一老一少，穿着几乎不能称之为衣服的破烂布条，浑身散发着一种混合了尘土、汗渍和淡淡霉味的独特气息，头发乱如蓬草，脸上污垢结痂，往招募点前一站，简直像是从哪个灾荒年头逃难过来的流民。
负责初步登记筛选的，是一个穿着商盟制式锦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年轻管事。他正忙得不可开交，抬头瞥见老乞丐和阿凡，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厌恶之色。
“去去去！哪里来的老叫花子？这里是万界商盟招募供奉的地方，不是善堂！要饭去别处！”小胡子管事像驱赶苍蝇一样不耐烦地挥着手。
周围排队或围观的人群也投来鄙夷、戏谑的目光，低声议论和嗤笑声不绝于耳。
“啧，这年头什么人都敢来应聘万界商盟的供奉了？”
“瞧那样子，怕是连只鸡都抓不住吧？哈哈哈！”
“真是污了小爷的眼，赶紧滚蛋！”
阿凡何曾受过这等赤裸裸的羞辱？他脸色瞬间涨红（尽管被污垢遮盖看不出来），拳头下意识地握紧，胸膛起伏，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自幼在百草谷长大，虽然后来遭遇变故，但骨子里仍有着修行者的尊严。被人如此当众鄙夷、践踏，若非顾忌身份暴露，他几乎要忍不住出声反驳。
老乞丐却是一脸浑不在意，甚至还对着那小胡子管事露出了一个堪称“谄媚”的笑容，露出一口黄牙：“嘿嘿，这位爷，您误会了。小老儿可不是来要饭的，我们是来应聘供奉的。”
“应聘供奉？”小胡子管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上下打量着老乞丐，讥讽道，“就凭你们？老家伙，你怕是连咱们商盟的飞舟甲板都踩不上去吧？还有旁边那个小病痨鬼，一阵风就能吹倒，别死半道上给我们商盟添晦气！赶紧滚！”
这话说得愈发刻薄难听，阿凡气得身子都微微发抖，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老乞丐脸上的笑容不变，眼底却掠过一丝极其隐蔽的寒光。他可不是个爱吃亏的主，嘴上依旧陪着笑：“爷，您别看我们爷孙俩现在落魄，那也是遭了难，以前也是正经的散修，有点微末本事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似无意识地向前凑近了几步，似乎想更加“诚恳”地解释。他那只脏得看不出原本肤色的手，随着身体的摆动，“不经意”地在小胡子管事身前的桌案上拂过，指尖几不可察地弹动了一下，一丝微不可闻、无色无味的粉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桌案上那杯小胡子刚沏好、还冒着热气的灵茶之中。
这手法精妙至极，别说这小胡子管事只是个人道境初期的修为，便是寻常地道境修士，若非刻意提防，也绝难察觉。
“去去去！少在这儿废话！再不走，我叫护卫了！”小胡子管事被老乞丐身上的味道熏得直皱眉，更加不耐烦，端起桌上的灵茶就想喝一口压压那股反胃感。
然而，他刚把茶杯凑到嘴边，异变突生！
他端茶的那只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得了鸡爪疯一般！
“哐当！”茶杯脱手，滚烫的茶水泼了他一身，精致的瓷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啊！”小胡子管事被烫得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拍打着锦袍上的水渍，狼狈不堪。
这还没完！
他刚想张口骂人，却突然觉得喉咙一阵奇痒难耐，仿佛有羽毛在挠，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得他面红耳赤，弯下了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诧异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老乞丐立刻露出一副“惊慌关切”的模样：“哎哟！这位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染了风寒？哎呀呀，这天气多变，可得注意身体啊！小老儿略通歧黄之术，要不给您瞧瞧？”
他作势又要上前。
“滚……咳咳……滚开！”小胡子管事又惊又怒，一边拼命压制着咳嗽，一边指着老乞丐，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一丝难以置信。他再蠢也感觉到不对劲了，这邪门的老乞丐一靠近自己就倒霉！
他生怕老乞丐再靠近，会让自己咳死过去，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和规矩了，捂着喉咙，对旁边一个看傻了的护卫嘶哑地喊道：“让……让他们登记！快！咳咳……赶紧打发他们走！”
他现在只想让这两个瘟神离自己越远越好！
那护卫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拿出了登记玉简，没好气地对老乞丐和阿凡道：“姓名！修为！擅长什么？”
老乞丐嘿嘿一笑，得意地瞥了一眼旁边目瞪口呆的阿凡，然后对护卫报上了早已想好的化名：“老朽姓古，这是我孙儿古凡。修为嘛……马马虎虎，人道境。擅长……嗯，擅长望气、避凶，还有些粗浅的医术。”
他信口胡诌，那护卫也懒得深究，匆匆记录在案，扔给他们一个代表临时供奉身份的木质号牌：“行了，去那边等着考核吧！下一个！”
老乞丐接过号牌，拉着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阿凡，慢悠悠地走到一旁等候区，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看向他们的目光不再是鄙夷，而是充满了惊疑和一丝畏惧。
阿凡看着老乞丐，低声道：“前辈，您刚才……”
老乞丐掏了掏耳朵，浑不在意地打断：“一点小玩意儿，让他长长记性，狗眼看人低是要付出代价的。”他掂量着手里的木质号牌，咧嘴笑道：“怎么样，小子？跟着老子，是不是不吃亏？”
阿凡看着那边还在拼命咳嗽、一脸晦气的小胡子管事，又看了看身边这深不可测、睚眦必报的老怪物，心中的憋闷一扫而空，反而生出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应聘之路的开端，还真是……别开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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