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娘等人脸上露出激动之色,正要再言,角楼下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
“少帅!林帅请您速去分舵库房!有重大发现!”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地冲上角楼。
林大山心头一动,对柳七娘等人点点头:“你们先去募兵处登记,稍后必有重任相托!”说完,身形一闪,已如苍鹰般直接从高高的角楼垛口跃下,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通往城中心的街巷中。
炼兽宗分舵的库房位于塔楼地下深处,厚重铁门已被东征军战士合力撞开。里面堆积着大量粮秣、兵器、金银,以及许多散发着阴冷气息、用途不明的兽骨和矿石。林自强正站在库房最深处,几名亲卫举着火把,将一方石台照得通明。
石台上,散落着几块断裂的灰白色骨片,上面以极细的刻痕,描绘着一些扭曲怪异的线条,似乎是地图的一部分,又夹杂着难以辨识的符号。最引人注目的,是骨片中央,以某种暗红色颜料勾勒出的一个极其简略的图案:一个扭曲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个三足巨鼎的轮廓!
“爹?”林大山快步走到石台前,目光瞬间被那骨片上的图案攫住。在看到那三足巨鼎轮廓的刹那,他体内沉寂的铜鼎猛地一震,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渴望与悸动感,顺着血脉传递而来!
“这是在赵狰那厮的秘格里搜出的。”林自强的声音低沉而凝重,手指点在那血色漩涡中的鼎形图案上,“投降的几个炼兽宗教众支吾其词,但都提到一个词——‘海神密藏’。据他们零星交代,总舵最近派来一位‘海祭师’,正在疯狂搜集一种罕见的‘潮汐铁’,似乎与这密藏有关。赵狰负责的,就是临海附近的搜寻。”
海神密藏?潮汐铁?林大山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体内铜鼎的共鸣愈发清晰,仿佛那骨片上描绘的漩涡与鼎影,是某种失落的召唤。
“还有这个,”林自强从石台上拿起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深蓝色金属块,触手冰凉沉重,表面布满天然的波浪状纹路,在火把光线下泛着深海般幽邃的蓝芒,“这就是他们找到的‘潮汐铁’。”他掂量了一下,递给林大山。
林大山刚一接过,异变陡生!
“嗡——!”
沉寂的铜鼎在他体内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洪流!一股庞大到几乎令他窒息的吸力从掌心传来!那块深蓝色的潮汐铁仿佛活了过来,瞬间变得滚烫,其内部的幽蓝光芒如同被无形之手疯狂抽取,化作无数道细密的蓝色光流,顺着他的手臂经脉,奔腾咆哮着涌入体内!光流所过之处,经脉传来强烈的鼓胀刺痛感,但更清晰的,是那尊血脉铜鼎贪婪吞噬时传递出的、一种近乎满足的深沉悸动!
“呃!”林大山闷哼一声,死死握住那块迅速变得黯淡无光的金属块,额角青筋跳动,竭力控制着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吞噬。
林自强眼神一凝,立刻挥手让周围的亲卫退开几步,警惕地注视着儿子身上陡然升腾起的、混杂着古铜与幽蓝的奇异光晕。
几个呼吸间,潮汐铁彻底化为一块灰白无光的废石。涌入体内的庞大能量被铜鼎强行吸纳镇压,那股狂暴的吸力和灼热感才如潮水般退去。林大山长长吐出一口带着淡淡蓝芒的浊气,摊开手掌,废石化作粉末簌簌落下。他抬起头,眼中残留着一丝惊悸,但更多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明悟与前所未有的沉重感。
“爹…这东西…很重要!”林大山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吞噬了这块潮汐铁后,体内那尊铜鼎的“重量”似乎又增加了一分,那股沉甸甸的存在感更加清晰、更加磅礴,仿佛有深海的暗流在鼎中盘旋积蓄,“这‘海神密藏’,恐怕…与我林家铜鼎,有莫大关联!”
林自强的浓眉紧紧锁起,刀刻般的面容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无比严峻。他盯着儿子掌心残留的蓝色粉末,又看了看石台上那描绘着漩涡与鼎影的骨片,眼中风暴凝聚。炼兽宗对潮汐铁的疯狂搜集,海祭师的到来,赵狰的秘藏…这一切绝非偶然!一个巨大的、笼罩着深海迷雾的漩涡,正悄然将临海城,将整个东征军,卷入其中!
夜色如墨,深沉地涂抹着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临海城。喧嚣的欢呼与劫后余生的悲泣已渐渐沉淀下去,只余下巡逻士兵沉重的脚步声和伤者偶尔的呻吟在寂静的街巷间回荡。临海城暂时获得了喘息,如同一个伤痕累累的巨人,在黑暗中艰难地舔舐伤口。
城外,临时营地扎在避风的礁岩后方。篝火噼啪作响,橘红色的火焰跳动着,映照着疲惫战士们沉睡的脸庞,也照亮了哨兵警惕巡视的身影。
林大山独自盘坐在一块巨大的、被海水冲刷得光滑的黑礁石上,远离营火的温暖。他面朝大海,闭目凝神。体内,那尊血脉深处的铜鼎依旧沉凝,吞噬“潮汐铁”带来的庞大能量并未完全平息,如同深海下的暗涌,缓慢而沉重地冲刷、沉淀着他的筋骨血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海风的咸腥和一种奇异的、源自铜鼎的金属气息。力量在增长,那无形的“重量”感也愈发清晰,仿佛要将他的骨骼压得更密实,将他的血液淬炼得更沉凝。
鼎魂的箴言在识海中沉浮:“鼎骨共鸣,初窥门径。然刚不可久,重则伤身。欲负山岳,先铸根基。” 这“根基”二字,此刻重逾千钧。
就在这时,一股极淡、极不寻常的寒意,悄无声息地混在海风里,拂过他的面颊。
林大山猛地睁开眼!
眼前依旧是那片浩瀚无垠的大海,在清冷的星光下涌动着深沉的墨蓝。然而,就在目力所及的极远之处,海天相接的朦胧混沌地带,一片诡异的灰白色雾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无声无息地从海平面下弥漫而出!
那雾气浓得化不开,像一堵不断升高的、没有边际的灰墙,正朝着临海城的方向,缓慢而坚定地推进。它吞噬了星光,吞噬了海浪的粼光,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和深不见底的灰蒙。没有风能吹动它,它就那样凭空出现,带着一种不属于人间的、令人骨髓发冷的阴森气息,沉默地碾过海面。
林大山霍然起身,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住那片弥漫而来的灰白死域。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铜鼎的悸动与前所未有的警兆,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那雾气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窥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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