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沧阁覆灭,蓝玉麟落网。
炼兽宗毒爪伸向底层,血线虫入水井。
楚风芦苇荡寻得蛇蜕铜哨,哨声引动金鳞囊。
端午粽香未散,陆川城暗涌杀机。
端午龙舟赛的喧嚣,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骤然掐灭,只余下死寂与血腥在漯河上空弥漫。彩台上的混乱景象,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整个陆川城。
陆川县令陈文清,一个平日里颇有几分文人儒雅的父母官,此刻脸色铁青,官袍的下摆沾着方才混乱中溅上的泥水。他看着彩台上狼藉的血迹、那枚钉在发黑木板上的毒箭,还有衙役抬上来那具泡得发白、胸口塌陷的刺客尸体,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手脚冰凉。这哪里是什么龙舟竞渡?分明是光天化日之下的行刺大案!目标直指龙舟魁首,更几乎波及他这个朝廷命官!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陈文清的声音因为惊怒而尖利,拍案的手掌微微颤抖,“光天化日,端午佳节,竟敢在郡守与本官面前行此凶逆!澜沧阁…蓝玉麟…好!好得很!”
他猛地转身,对身边同样面无人色的主簿厉声道:“即刻拟文!用六百里加急!上报红草堡海陆川镇守使府!详述今日凶案,澜沧阁蓝玉麟主谋,勾结水下刺客,毒烟暗器袭杀龙舟魁首楚风,更意图波及本官!请林镇守使大人严令彻查,以正视听,以儆效尤!”
“是!大人!”主簿连滚爬爬地跑去起草公文。
陈文清犹自觉得不够,胸腔里那股后怕与怒火交织翻腾:“再传本官手令!着陆川县尉,即刻点齐县衙所有捕快、衙役、乡勇!持本官令牌,向陆川卫、陆川剿兽司求援!封锁全城要道,缉拿澜沧阁所有骨干!尤其是那蓝玉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本官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来!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命令一道道发出,带着县令大人前所未有的震怒和铁血。整个陆川县衙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高速运转起来。衙役们佩刀挎弓,脚步匆匆;信使快马冲出县衙,蹄声如雷,踏碎了午后的沉闷。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比官府的快马更快地传遍了陆川城的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澜沧阁的少阁主蓝玉麟,在龙舟赛上对楚爷下黑手!又是毒烟又是毒针!”
“何止!水里还藏着刺客!差点连郡守大人都遭了殃!”
“天杀的澜沧阁!平日里欺行霸市也就罢了,端午佳节竟敢行刺魁首?这是要反天啊!”
“官府震怒了!县尊大人直接调了剿兽司和卫所的兵!这下澜沧阁完蛋了!”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议论声如沸水翻滚。恐惧、愤怒、震惊,还有一丝大快人心的期待,在弥漫着残余粽叶香和艾草气息的空气中交织。那些平日里受尽澜沧阁盘剥欺凌的底层小民、河工、渔夫,此刻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楚风赤龙堂的声望,在血与火的淬炼后,无形中又拔高了一大截。
红草堡,海陆川镇守使府。
厚重的厅堂内,弥漫着沉水香沉凝的气息。一身玄色劲装,肩宽背厚,面容如刀削斧凿般刚毅的海陆川镇守使林自强,端坐在主位的虎皮大椅上。他手中捏着那份墨迹未干的六百里加急文书,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文书上,陆川县令陈文清的字迹带着明显的惊惶与愤怒,将端午龙舟赛上惊心动魄的刺杀一幕,以及澜沧阁蓝玉麟的罪行,描绘得淋漓尽致。
“毒烟…水刺…蛇信刃…”林自强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厅堂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好手段,好胆量。”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下首肃立的几名心腹将领和镇守府幕僚。那眼神里没有暴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意,仿佛万载寒冰。
“炼兽宗。”林自强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带着刻骨的杀意,“正面啃不动红草堡,动不了老子,就把这些下三滥的毒爪,伸到我海陆川的底层来了?想从根子上烂掉我林自强的地盘?”
他猛地将手中的文书拍在旁边的紫檀木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茶杯盖叮当作响。
“传令!”林自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一,着镇守府亲卫队,持本使令牌,即刻奔赴陆川!协助陆川县衙、陆川卫、剿兽司,查封澜沧阁所有产业!擒拿其阁主蓝啸天及所有骨干成员!凡有抵抗者,就地格杀!二,通缉蓝玉麟,海陆川全境发下海捕文书,悬赏万金,生死不论!三,彻查!给本使掘地三尺,查清澜沧阁与炼兽宗勾连的每一根线!所有涉案者,无论背景,严惩不贷!四,严密监控境内所有水域、井泉,提防邪祟投毒!令剿兽司增派人手,巡查河道!”
“遵命!”下首的将领幕僚齐声应诺,声震屋瓦,杀气腾腾。
林自强的命令,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把,瞬间点燃了整个海陆川的暴力机器。镇守府的精锐亲卫,如狼似虎地扑向陆川城;卫所的军士、剿兽司专门对付凶兽邪物的好手,与县衙的衙役捕快汇成一股无可阻挡的铁流。
曾经在陆川城盘踞多年、呼风唤雨的澜沧阁,在这股雷霆万钧的力量面前,脆弱的如同纸糊的堡垒。
仅仅半日。
澜沧阁总舵那座气派的临河大宅,朱漆大门被轰然撞开。如狼似虎的官兵涌入,刀光剑影闪烁,抵抗在瞬间就被血腥镇压。阁主蓝啸天,一个须发灰白、眼神阴鸷的老者,试图从密道逃脱,却被早已埋伏的剿兽司好手堵个正着,被特制的兽筋索捆成了粽子,像死狗一样拖了出来。往日趾高气扬的澜沧阁骨干,如同被捣了窝的耗子,纷纷从赌坊、妓院、货栈的阴暗角落里被揪出,哭嚎着、哀求着,被铁链串成一串,押往县衙大牢。
整个查封过程,快、准、狠!彰显着镇守使林自强不容丝毫挑衅的绝对意志。
而引发这场滔天巨浪的源头——蓝玉麟,他的落网却带着几分戏剧性的狼狈。
他仓皇如丧家之犬,凭借对陆川地形的熟悉和水性的精熟,确实一头扎进了漯河下游那片广袤无边的芦苇荡深处,妄图借助复杂的水道和茂密的苇丛脱身。他像一只惊弓之鸟,在齐腰深的浑水和淤泥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华丽的锦蓝劲装早已被泥水、苇叶刮得破烂不堪,沾满了污秽。脸上精致的妆容糊成一团,只剩下惊恐和极度的疲惫。
就在他以为自己暂时安全,躲在一片稍高的苇丛后喘息时,几只负责外围搜索、经验老道的剿兽司驯养的铁背猎犬,循着残留的、混杂着血腥、汗臭和淤泥的气味,无声无息地包抄了过来。
当那低沉的、充满威胁的犬吠突然在咫尺之遥的苇丛后炸响,蓝玉麟魂飞魄散!他尖叫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连滚爬爬地想要再次跳入水中。然而,晚了。
一张坚韧的、浸过桐油和药汁的捕兽大网,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天而降!精准无比地将他罩了个严严实实!网上密布的倒钩瞬间刺破了他破烂的衣衫,勾入皮肉,带来钻心的疼痛。
“啊——!”蓝玉麟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在泥水里疯狂挣扎,越挣扎,那网收得越紧,倒钩刺得越深。
几名穿着剿兽司特有皮甲、眼神冷厉的汉子从苇丛后走出,看着网中如同落汤鸡般翻滚哀嚎的蓝家少主,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完成任务后的漠然。一人上前,用一根特制的、带着麻痹药性的吹针,精准地刺入蓝玉麟的脖颈。
惨嚎声戛然而止。蓝玉麟翻着白眼,浑身抽搐了几下,彻底瘫软在腥臭的泥水里,像一条离水的、等待宰割的鱼。
陆川县衙,森严冰冷的地牢深处。
浓重的血腥味、霉味和排泄物的恶臭混杂在一起,令人窒息。墙壁上昏暗的油灯跳动着,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地狱里窥视的鬼魅。
蓝玉麟被剥去了破烂的外衣,只穿着单薄的亵裤,像一块破布般被沉重的铁链锁在冰冷的石墙上。几桶冰凉的河水泼下,将他从麻痹中激醒。
“呃…咳咳…”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脏水,浑浊的眼睛惊恐地打量着四周。当看到坐在对面阴影里、面无表情的陆川县尉,以及旁边一个眼神锐利如鹰、穿着镇守府亲卫服饰的汉子时,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说!”县尉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摩擦,“谁指使你刺杀楚风?那些毒药、毒针、水刺刺客,从何而来?炼兽宗给了你什么好处?他们在陆川还有哪些布置?”
“我…我不知道…我…”蓝玉麟下意识地想狡辩,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知道?”镇守府亲卫冷哼一声,缓缓起身,走到旁边一个烧得通红的炭盆边,拿起一根前端烧得暗红的烙铁。烙铁离开炭火,发出滋滋的轻响,暗红的尖端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热力。
亲卫拿着烙铁,一步步走向蓝玉麟。
那逼近的、足以熔金化铁的热浪,瞬间摧毁了蓝玉麟所有残存的意志和身为澜沧阁少主的骄傲。
“别!别过来!我说!我全说!”他发出凄厉到变形的尖叫,涕泪横流,身体拼命向后缩,铁链哗啦作响,“是炼兽宗!是‘蝰蛇’大人!是他找到我爹…不,是找到我!说…说只要在龙舟赛上除掉楚风这个刺头,制造混乱,让海陆川底层人心惶惶…他们…他们就助我澜沧阁一统陆川河运!毒药…毒针…还有那个水鬼‘泥鳅’…都是‘蝰蛇’大人给的!还有…还有…”
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让蓝玉麟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包括炼兽宗渗透的暗线,接收毒物和指令的隐秘地点,以及…一个更歹毒、更令人心寒的计划。
“…‘蝰蛇’大人还说…说光杀一个楚风不够…要…要让那些贱民…让整个陆川的底层都…都痛!都乱!他…他们有一种叫‘血线虫’的卵…混在…混在糯米里…借着…借着端午包粽子…已经…已经散出去了!吃下去不会立刻死…会…会慢慢吸干人的精血…让人…让人发狂…像野兽一样撕咬…最后…最后变成干尸…让…让整个陆川…变成…变成炼狱…”
蓝玉麟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断断续续,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这阴森的地牢里回荡。
县尉和镇守府亲卫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铁青中透着一股煞白!
与此同时,那片吞噬了蓝玉麟、也吞噬了水鬼“泥鳅”的广袤芦苇荡深处。
楚风的小船无声地滑入一片被高大芦苇环抱的死水湾。这里的空气异常沉闷,带着浓重的腐烂水草和淤泥的腥气,连虫鸣都稀疏了许多。
赵莽等几个赤龙堂的精锐汉子手持分水刺和短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楚风则闭目凝神,强大的精神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细细梳理着这片水域残留的每一丝气息。
“楚爷,这边!”一个眼尖的弟兄压低声音喊道,指向靠近岸边淤泥的一处。
楚风睁开眼,几步跨过去。只见在浑浊的浅水和湿滑的淤泥交界处,散落着几片东西。那并非芦苇叶,而是某种坚韧的、泛着青黑色油光的…蛇蜕?碎片边缘并不自然脱落,更像是被某种利刃或蛮力撕扯下来的。
楚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挑起一片。入手冰凉滑腻,带着一股极其淡薄、却深入骨髓的阴冷腥气。这气息…与之前他在彩台上感知到的那丝来自芦苇荡深处的阴冷气机,如出一辙!绝非普通蛇类所有!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这片区域,最终定格在淤泥里一个不起眼的凸起。他伸手探入冰冷的淤泥,摸索片刻,猛地一拔!
“哗啦。”
一个约莫拇指大小、通体呈暗铜色、形制古朴怪异的东西被拽了出来。上面沾满了污泥,但依旧能看出其大致形状——像是一条盘绕昂首的毒蛇,蛇口处被巧妙地镂空,形成一个吹孔。
是一个铜哨。
楚风将其在浑浊的河水中略作冲洗。暗铜色的哨身显露出来,蛇形纹路阴刻其上,蛇眼处镶嵌着两点细小的、不知名的暗红色晶石,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妖异的光泽。一股若有若无的、极其隐晦的阴冷精神力波动,从这小小的铜哨上散发出来。
楚风眼神一凝,将这诡异的蛇形铜哨握在掌心。入手沉重冰凉,那阴冷的气息如同活物般,丝丝缕缕地试图往他皮肤里钻。
就在这时,他贴身收藏的那枚金鳞囊,毫无征兆地微微一震!一股温热的、带着纯阳刚烈气息的暖流,从金鳞囊中透出,瞬间流遍他握哨的手臂,将那股试图侵入的阴冷气息驱散得干干净净!
几乎在同一刹那!
“呜——!”
一声极其尖锐、凄厉、仿佛能刺穿灵魂的嘶鸣,毫无征兆地从芦苇荡的极深处传来!那声音非人非兽,充满了暴戾、痛苦和一种毁灭性的疯狂,穿透层层叠叠的芦苇屏障,狠狠地撞在每一个人的耳膜和心神之上!
赵莽等人脸色骤变,只觉得气血翻涌,耳中嗡嗡作响,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楚风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嘶鸣传来的方向——那声音的源头,远在芦苇荡的核心区域,更深、更暗、更危险的地方!
他掌心的蛇形铜哨,似乎也随着那声嘶鸣,微微震颤了一下,蛇眼处的暗红晶石,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幽光。
端午的粽香,似乎还残留在陆川城的空气里。而一场比毒烟、比水刺、比那“血线虫”更加恐怖、更加凶险的阴霾,正从这片看似死寂的芦苇荡深处,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向着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暴的城池,投来了它冰冷而贪婪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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