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随着拥挤的上班人群来到六楼,其他人都涌向卡钟处打卡,在正常上班时间内打卡,纸卡上显示绿色,如果迟到了就显示红色,迟到一次扣款10元。
谁都不想跟钱不过去,毕竟一天的工资只有8.2元,迟到一次就白干了一天,因此打卡的地方也很挤,他们吃饭挤,上班挤,下班也要挤,看着他们拥挤匆忙的生活,我的心里阵阵发悚,不理解是什么样的精神支撑着他们能适应这样的生活?
上班铃声响后,卡钟处的人群渐渐散开了,工人们都回到各自的车间和工位,偌大的车间很快恢复了安静,工人们都井然有序地坐在工位上,他们不挤也不吵了。
我们不知道在哪里上班,就站在入口处等候张小姐来给我们分配车间。
不一会儿,张小姐过来了,有两男一女跟在她身后,三人都有三十多岁,他们都穿着白色厂服,不用说是管理干部了。
其中一名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的男子指了指冉雪梅和赵荣花,说道:“出来。”
此时还不知道这名男子为什么选中了冉雪梅和赵荣花,不过猜想绝对是好工作,因为她们两人是我们这群女学生中最漂亮,身材最好的。
真是应验了刚才在宿舍阿梅所说,漂亮的女孩在车间很容易被色狼盯上,只不过这名男子板着脸,表情阴森可怕,似乎跟想象中油嘴滑舌,嘻皮笑脸的”色狼“不太一样。
男子首先带走了冉雪梅和赵荣花,接下来是另外一名男子挑选,他挑中了包括我在内的九人,余下的十二人就归那名女子安排。
就这样,我们像卖猪仔似的被三名管理干部带到不同的车间,巧合的是,我们都在六楼,冉雪梅和赵荣花被带去了小车间旁边的Smt车间,我和九位同学安排在小车间,另外十二人在外面的大车间。
选中我们的男子喊来了三名穿着红色厂服的女子,他向我们介绍,她们都是组长,我们要服从她们的指派,让我们做什么就得做什么,不得顶撞上司,不得乱换工位,轻微的罚款,严重的无薪开除。
此时我们弄清楚了厂服的区别,白色厂服的属于主管以上级别的,包括工程师,技术员,红色厂服的是车间组长,蓝色厂服的都是工人,至于那些穿黄色厂服的,他们都是品质检验员。
大梅电子厂的产品是家用电器,每个车间的分工不同,六楼车间主要组装pcb,质量要求很高,所有车间都是无尘化,我们在工位坐了一会儿,车间文员给我们发了厂服,厂帽,拖鞋,告诉我们晚上加班要穿厂服,戴厂帽,否则罚款三十。
自从上午进厂开始,耳边听得最多的就是罚款,不知道大梅厂到底有多少罚款项目。
虽然规定上班时间不许说 话,但是女人的天性就喜欢叽叽喳喳,趁着主管在和组长在办公区开会,她们就打开话匣子,吃喝玩乐,天南海北,叭嗒个不停。
从她们的讲述中得知,带我们进来的那名男子是车间主管,大家都喊他“阿强”,另外三名车间组长分别是:阿惠,阿莹,阿伍,港资厂的称呼习惯,男子叫“某生”,女子称呼“阿某”,上午给我们培训厂规厂纪的那个男人就叫“莫生”,是人事部的主管。
阿强跟三位组长开会完后,组长分别打开了各自的流水线,助拉很快排好了物料,那些电子元件我们都是第一次见,完全不认识。
熟手员工很快忙碌起来,我们九人第一次来车间什么都不会,阿强将我们安排在一条流水线的前端,一名女孩端来很多电子元件,又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条弹簧状的带子,扣在我们的手腕上,她告诉我们那是静电带,防止人体的静电损坏产品。
上高中时学过物理电学,但是从没见过实物,没想到第一次在电子厂的流水线上认识了电阻,电容,二极管,芯片,回控硅,等电子产品。
女孩告诉我们,这个工序叫作插件,是组装电子产品的第一道工序,插件完成后再送入Smt车间过锡炉,就是冉雪梅和赵荣花上班的地方,那个车间的门一直关着,外人不能进去,我们也不知道里面工作情况如何。
女孩名叫阿花,是车间的“助拉”,就是组长的助理,只有十九岁,她的性格活泼开朗,也很有耐心,她在这家厂干了一年多,对这些元件已经烂熟于心,她耐心地教我们认识电子元件,讲解注意事项,相比于那几个板着脸骂人的主管,阿花让我们很有好感。
按照分工,我们分别插不同的电子元件,插完后沿着流水线往下放,这份工作看似简单,时间长了,就会感到胳膊,手指酸痛,由于是第一天上班,上午又被灌输了一堆“罚款条例”,因此我们丝毫不敢偷懒,流水线不停地转动,我们就不停地插件,整个人就像上了发条的闹钟,双手一刻也没有停过,整个下午都没有起身,没有上厕所,没有喝水,下班铃声响起时,我感到全身几近僵硬,试了好几次才站起来。
第一次进厂坐流水线,四个小时没挪过身,那种滋味比在农村插秧还要累。
下班前几分钟,工人们就兴奋难耐,迫不及待地想去打卡,只有打卡了她们才能放飞自由,没有打卡前他们就得听从组长的命令,要排队等通知去打卡。
卡钟设在大车间的出口处,等他们打完了才能轮到小车间,听到组长的一声“下班了”,队伍瞬间“哗”地散开了,人群就像失控的潮水,发疯似地往卡钟位置跑去。
那个场面又乱又挤,六楼三个车间五百多人,只有五个卡钟,可想而知打卡难度有多大,我们等了将近十分钟才轮到打卡。
由于人数太多,一楼到七楼的车间分批吃饭,每个批次相隔二十分钟,我们今天是第一批次下班,五点半准时打卡,晚上六点半要来加班。
当我们打完下班卡,随着拥挤的人群跑向生活区的宿舍拿来碗筷,再次跑向食堂时,跟中午的情形一样,食堂又挤满 了黑压压的人群。
伙食跟中午差不多,换个名称的“猪食”而已,水煮烂豆芽菜,所谓的荤菜就是变味的肉皮煮菜叶,中午第一次吃我有点嫌弃,可是下午在流水线干了半天活,又累又饿的感觉让我顾不得饭菜是什么味道,先填饱肚子再说,反正吃不死就行。
吃完晚饭,二十三位同学都聚集在我们宿舍门口,你一言,我一语地发了几句牢骚,叹了几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胳膊,换好厂服后又无奈地随着加班的人群向生产大楼走去。
晚上加班组长没有安排我们插件,而是将我们分到了不同的流水线,阿惠教我拿烙铁焊锡,那个烙铁有480度的高温,我第一次拿有点怕,忍不住手发抖,阿惠才不管这些,她不耐烦地朝我吼道:“有什么好怕的,烙铁会吃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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