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弦！”
顾琛的低吼被淹没在那愈发尖锐、仿佛能撕裂耳膜的嗡鸣声中。他紧紧扶住怀中骤然脱力的沈清弦，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温度在急剧升高，比上一次催化时更加迅猛、更加狂暴！那双清亮的眼睛此刻紧闭着，睫毛剧烈颤动，额角青筋暴起，仿佛正与一股无形的、来自建筑内部的可怕力量进行着殊死抗争。
“撤退！全员撤退！”顾琛当机立断，对着通讯器厉声吼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线索，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针对沈清弦的狩猎场！
然而，已经晚了。
那栋三层实验室建筑如同苏醒的恶魔，猩红的光芒从每一扇窗户、每一道缝隙中透出，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建筑外墙的某些部分开始不规律地隆起、变形，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内部疯狂增殖、膨胀！
“砰！砰！砰！”
数道沉重的合金闸门从建筑各个出口猛地落下，彻底封死了所有退路！与此同时，地面传来轻微震动，隐藏在废弃厂区各处的数个不起眼的井盖被顶开，数台造型怪异、如同机械蜘蛛般的自动防御装置爬了出来，它们头部闪烁着同样的猩红光芒，锁定了几人，迅速合围过来！
“防御阵型！优先摧毁那些机械单位！”顾琛将几乎失去意识的沈清弦护在身后，拔出配枪，眼神冷冽如冰。“暗影”队员们反应迅捷，立刻依托掩体，与那些机械蜘蛛展开了激烈交火。
子弹打在机械蜘蛛的外壳上溅起一串串火花，但它们数量众多，行动敏捷，而且似乎能预判攻击，不断压缩着众人的活动空间。
“顾总！它们的防御很强！我们的火力很难快速清除！”山猫一边精准点射，一边急促汇报。
顾琛眉头紧锁，目光扫过战场。必须尽快带沈清弦离开这里！他注意到那些机械蜘蛛的行动似乎受到建筑内部某种信号源的统一指挥，如果能干扰或者切断那个信号……
就在这时，被他半抱在怀里的沈清弦，身体猛地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他艰难地睁开眼，瞳孔深处仿佛也映出了一丝猩红。他抓住顾琛的手臂，声音破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洞察力：“信号……核心……在地下……b区……能源节点……干扰它……”
他的感知在那种狂暴能量的冲击下，竟然变得更加敏锐，直接捕捉到了操控这些机械蜘蛛的信号源头！
顾琛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对山猫下令：“火力掩护！目标，建筑地下b区能源节点！实施爆破干扰！”
“明白！”
两名“暗影”队员立刻从战术背包中取出高爆微型炸药，在队友密集火力的掩护下，如同猎豹般冲向建筑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可能是通风管道入口的位置。
机械蜘蛛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立刻分出一部分火力进行拦截！子弹如同泼水般倾泻而去！
“小心！”顾琛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将沈清弦往更安全的掩体后一带，自己则抬枪精准点射，为突击队员分担压力。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机械蜘蛛利用同伴火力的掩护，从侧面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猛地窜出，猩红的扫描器锁定了正全力对抗体内能量、毫无防备的沈清弦！一根闪烁着寒光的、带有注射装置的机械触手如同毒蛇般疾射而出！
“清弦——！”
顾琛目眦欲裂，想也不想，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猛地将沈清弦完全护在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脊背迎向了那根致命的触手！
“噗嗤！”
一声轻微的、利物入肉的闷响。
顾琛的身体剧烈地一震，一股强烈的麻痹感瞬间从背部伤口处蔓延开来，让他半边身体都失去了知觉！但他依旧死死地站在原地，如同磐石般将沈清弦护得严严实实。
“顾琛！”沈清弦眼睁睁看着那根触手刺入顾琛的后背，心脏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一股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的恐慌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轰然爆发！
几乎是同时，他体内那原本狂暴失控、与外部呼唤激烈对抗的能量，仿佛被顾琛受伤这一幕彻底点燃、驯服，不再是无序的冲撞，而是化作一股冰冷而庞大的洪流，顺着他高度集中的意志，轰然涌出！
“滚开——！！！”
沈清弦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眼中猩红的光芒大盛！他没有做出任何物理动作，但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精神冲击波以他为中心，如同风暴般向四周席卷而去！
那些正在围攻的机械蜘蛛，头部闪烁的猩红光芒骤然变得紊乱，行动瞬间僵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就连那栋建筑内部传出的嗡鸣声，也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就是现在！爆破！”山猫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大吼道。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从地下传来，地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建筑外墙上那些隆起的部分如同失去了支撑般迅速萎缩，猩红的光芒也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疯狂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了大半！
那些僵直的机械蜘蛛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噼里啪啦地瘫倒在地，不再动弹。
干扰成功了！
嗡鸣声和那恐怖的呼唤感如同潮水般退去。沈清弦脱力地软倒，被顾琛强忍着麻痹，用未受伤的手臂紧紧抱住。
“顾琛……你怎么样？”沈清弦的声音虚弱不堪，带着哭腔，手指颤抖地摸向顾琛的后背，触手可及一片温热的湿润。
“没事……”顾琛的声音因为麻痹而有些含糊，但他依旧努力维持着镇定，低头看着怀中脸色惨白、眼中满是惊惧和后怕的沈清弦，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某种更加汹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刚刚……差点就失去了他。
“清理现场，搜查建筑！注意安全！”顾琛对迅速控制住局面的“暗影”队员下令，随即紧紧抱住沈清弦，“我们马上回去。”
返程的车里，气氛凝重。顾琛背后的伤口经过了紧急处理，注射的麻痹毒素也被特效抑制剂暂时压制，但伤势不容乐观。沈清弦靠在他身边，体内的能量暴动平息后，是更深重的虚脱，但他强撑着精神，紧紧握着顾琛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仿佛一松开就会失去。
回到顾宅，早已待命的医疗团队立刻对两人进行了全面检查和治疗。顾琛的伤口需要手术取出残留的机械部件并清除毒素，而沈清弦则是精神和身体的双重透支。
手术室外，沈清弦固执地不肯去休息，披着毯子坐在长椅上，脸色苍白地等待着。周岭陪在一旁，看着青年那副失魂落魄却异常坚持的模样，心中暗自叹息。
几个小时后，手术室灯灭，医生走出来，告知手术顺利，顾琛已无生命危险，但需要静养。
沈清弦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他几乎站立不稳。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主卧的床上，窗外天色已经大亮。他猛地坐起身，牵动了酸软的身体，一阵龇牙咧嘴。
“他怎么样了？”他抓住进来查看的护士，急切地问。
“顾先生已经醒了，在隔壁书房休息。他吩咐不让打扰您……”护士话未说完，沈清弦已经掀开被子，踉跄着下床，不顾劝阻地冲向了书房。
他推开书房的门，看到顾琛靠坐在沙发上，背后垫着柔软的靠枕，脸色还有些失血的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锐利，正听着周岭的汇报。
看到沈清弦闯进来，顾琛微微一怔，随即对周岭挥了挥手。周岭会意，躬身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清弦站在门口，看着顾琛，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声带着哽咽的：“……对不起。”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顾琛不会受伤。
顾琛看着他泛红的眼圈和那副自责的模样，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他朝沈清弦伸出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过来。”
沈清弦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沙发边蹲下，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小兽，将额头轻轻抵在顾琛没有受伤的那边膝盖上。
顾琛的手轻轻落在他的发顶，带着安抚的力度。
“不用说对不起。”顾琛低声道，“保护你，是我的选择。”
沈清弦的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顾琛与他对视着，目光深沉而专注，仿佛要将他刻入灵魂深处。经历了生死边缘的互相守护，某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东西，已经彻底碎裂、消融。
“而且，”顾琛的指尖轻轻拂过沈清弦湿润的眼角，声音低沉而肯定，“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
沈清弦一怔。
顾琛示意了一下放在旁边茶几上的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几块从机械蜘蛛残骸和建筑内部找到的、刻有残缺徽章的金属碎片。
那徽章的图案，正是dNA、种子与羽翼！
而在其中一块较大的碎片上，在徽章的下方，隐约能看到一行被刻意磨损、却仍能辨认出轮廓的极小字母——
project N-p……
N-p？涅盘（Nirvana-project）的缩写？！
沈清弦的瞳孔猛地收缩！
顾琛看着他震惊的表情，缓缓说道，语气带着冰冷的杀意：
“‘造物主’……或者说是‘涅盘计划’的执行者，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收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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