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在低空掠行，船体表面覆盖着一层暗红色雾气，像是被血浸透的纱幔随风轻颤。夜澜站在船头，右手紧贴眉心，掌下金光流转，将那枚正欲离体而去的月牙印记强行压回皮肉之下。他呼吸微沉，体内灵力逆向运转，借幻天塔第一层的提纯之力反向封锁血脉波动，不让半点气息外泄。
“稳住。”他低声说，声音不大，却穿透风声落在每个人耳中。
雷嗔蹲在船沿下方，赤脚踩着冰冷甲板，足尖电弧跳跃，缓缓向上空云层渗透。他闭着眼，像是在听天外雷鸣的节奏。肩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没管，只将骨鞭缠在左臂，随时准备出鞘。
铁无锋从腰间摘下最后一块墨甲残片，嵌入飞舟前端阵眼。熔岩葫芦剧烈震颤，内里液体翻滚如沸，热浪蒸腾而起，在船周形成一圈扭曲空气的热障。“隐形阵已满负荷，再往前三百丈，就得硬闯。”
夜澜点头，目光锁定前方。
血影分坛矗立在荒原尽头，黑石垒成的高墙环绕如坟冢，顶部插满白骨旗幡，随风摆动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上空三具腐尸傀儡悬浮巡弋，眼窝中红光闪烁，像随时会扑下的秃鹫。
“雷嗔。”
“懂。”银发少年猛然睁眼，竖瞳炸裂雷光。
他纵身跃上船头，骨鞭甩出，直指苍穹。高空云层骤然凝聚，一道粗壮雷柱自云中劈落，精准击中第一具傀儡中枢。那尸体刚要自爆，幽瞳已闪现至侧翼，三尾横扫，月华凝刃切断其颈骨封印线，瞬间将其冻结成冰雕。紧接着，第二、第三具也接连被雷击瘫痪，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幽瞳一记尾尖点破眉心，彻底冻结。
白枭十指拨动琴弦，音波如锁链缠绕三具残骸，随后轻轻一震——冰晶四散，不留一丝灵力残留。
“通道开了。”幽瞳落地，前爪微微发抖，伤处传来阵阵灼痛，但她没吭声。
飞舟加速突进，直逼主门。然而还未靠近百米，整座分坛外墙忽然泛起血光，九百颗头颅虚影浮现空中，组成一张巨大骷髅面孔，双目燃起猩红火焰，张口发出无声咆哮。
血色结界启动。
“结界核心在咽喉位置。”夜澜迅速判断，“必须一击贯穿。”
“交给我。”幽瞳跃上飞舟顶端，发间月牙簪与塔纹金光共鸣，三尾旋转成螺旋月轮，纯净月华如潮水般涌出，直轰骷髅双目。那两团火焰剧烈摇曳，终于闭合刹那。
就在此时，白枭琴音突变，十指疾驰如风，千道音波化作无形锁链，射向从眼窝涌出的数十具血影傀儡，将其尽数定在半空，动弹不得。
“现在！”铁无锋大喝。
夜澜踏步而出，双掌交错，冰雷双脉灵力压缩成螺旋长枪，枪尖吞吐寒芒与电蛇。他凌空跃起，身形如箭，直刺结界咽喉要害。
轰！
长枪贯穿，血雾炸裂。骷髅面容扭曲崩解，整片结界如玻璃般碎裂，碎片尚未落地，已被雷嗔一鞭扫出的雷暴彻底焚灭。
可就在众人即将落地之际，结界破碎的瞬间引发血爆冲击，腥臭血浪如海啸般扑来。
铁无锋怒吼一声，背后八柄重锤齐出，钉入地面，锤身爆开地火之力，形成半球形防护穹顶，硬生生挡住血浪侵袭。飞舟在空中剧烈晃动，最终悬停于安全区域，未被污染。
地面开始龟裂，数十个陷阱坑洞同时开启，毒刺与绞杀机关咔咔作响。
“三点钟方向，十步，跳！”夜澜声音冷静，在识海中调用幻天塔第四层战斗预判，瞬息模拟三人落点。
雷嗔挥鞭为绳，荡向右侧高台；幽瞳施展空间跳跃，微调位置，稳稳落在一块未触发的石板上；白枭则借琴音反弹之力，轻巧跃至夜澜身边。
全员落地，无一误入陷阱。
“干得漂亮。”雷嗔咧嘴一笑，抬手抹去嘴角血迹，“接下来是不是该收利息了？”
夜澜没回应，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主殿。厚重石门已在刚才的冲击中裂开一道缝隙，内里漆黑如墨，隐约有液体滴落的声音。
突然，一道声音从深处传来，带着几分癫狂笑意：
“欢迎来到我的收藏室！”
话音未落，四壁暗门接连开启，数十道锁链垂下，每根末端都挂着一个血色容器。透明液体中浸泡着人形身影，有的肢体扭曲，有的面部变形，双眼紧闭，胸口微弱起伏，竟还活着。
“这些是失踪的修士……”白枭低语，指尖不自觉敲击琴面，摩斯密语悄然传出，“北域三年来的失踪案，全是他干的。”
幽瞳鼻翼微动，忽然打了个喷嚏。
“谎言。”她冷冷开口，“最里面那个容器……心跳频率不对，是空的。”
夜澜眼神一冷：“诱饵。”
“那就砸了它。”雷嗔一步踏前，骨鞭扬起，雷光缠绕。
“等等。”夜澜抬手制止，“别打碎容器，破坏里面的液体成分可能引发毒雾。”
铁无锋冷笑一声，抽出一柄短锤，锤头刻满细密符文。“让我来。”
他缓步上前，机械义眼锁定容器连接的管道系统，猛然一锤砸下，精准击中断流阀。液体急速倒流，容器逐渐干瘪，露出内部空荡结构。
“果然是假的。”雷嗔啐了一口。
夜澜正要下令继续推进，忽然察觉脚下震动轻微异常。他低头，发现方才站立的石板边缘，有一道极细的裂缝，正缓缓渗出淡蓝色液体。
“退后！”他厉声喝道。
可已经晚了。
蓝液接触到空气的瞬间汽化，形成一片薄雾。幽瞳最先吸入，猛地呛咳，尾巴瞬间僵直。白枭琴音戛然而止，面具下的呼吸变得沉重。雷嗔只觉四肢发麻，骨鞭差点脱手。
“神经麻痹剂……混了混沌气息。”铁无锋咬牙，迅速从腰带取出解药粉剂，抛向三人。
夜澜屏息，以灵力隔绝呼吸，一把抓住幽瞳后颈将她拖离雾区。他环顾四周，发现那些原本“死去”的容器竟有几具开始轻微晃动，内部液体泛起涟漪。
“它们醒了。”幽瞳喘着气，银发贴着脸颊，瞳孔收缩成细线。
夜澜握紧掌心塔纹，金光一闪，幻天塔第六层天机之力悄然展开，试图捕捉空气中残留的信息流。
就在这时，最深处一扇从未开启的铁门，缓缓下沉。
冷风从中涌出。
门后站着一名身穿血袍的执事，双手捧着一本漆黑典籍，封面用金线绣着三个古字——《蜕凡录》。
他抬头，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皮肤。
“你们不该来。”他的声音像是多人同时低语，“但既然来了……正好试药。”
夜澜眯眼，一步步逼近。
“你说‘试药’？”他声音低沉，“说明你们还没成功。那些失败品，就是证据。”
血袍执事不动，手中典籍却自动翻开一页，一行血字浮现：【第九百七十三例，融合失败，宿主崩溃。】
“第九百七十三？”雷嗔嗤笑，“你们还真当人命是数字？”
执事缓缓抬起手，指向夜澜。
“第九百七十四号实验体……目标确认：双生灵脉，月神血脉携带者。代号——归墟之子。”
夜澜瞳孔骤缩。
他猛然出手，冰雷长枪再现，直取执事咽喉。
枪尖距其喉咙仅剩半寸，执事却笑了。
那本《蜕凡录》猛然合拢，一道黑影从书脊窜出，缠上枪身，瞬间腐蚀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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