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黑石矿场的黑暗与沉重中,无声无息地流淌了七日。
对绝望的矿奴而言,每一天都是煎熬的重复。但对墨尘来说,这七日,是他蛰伏龙渊,悄然积蓄力量的关键时期。
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他都会如同老僧入定般,从那隐藏的角落,汲取一丝微不可察的魂能结晶气息。
这过程如同春雨润物,无声无息,却在悄然改变着一切。
他那原本瘦弱干瘪的身躯,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韧性”。长时间的重体力劳动,依旧让他疲惫不堪,但恢复的速度却比之前快上了一线。眼中的麻木依旧是完美的伪装,但深处那份冰冷的清明,却更加凝聚。饥饿感仍然存在,却不再像最初那样撕心裂肺,仿佛身体已经开始适应,并能从那微薄的能量中榨取更多价值。
这些变化极其细微,细微到连时刻监视的疤脸,或是同处一室的矿奴,都未曾察觉。他们只看到编号七三九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瘦弱不堪的“废物”,只是运气似乎好了那么一点点,没有像之前那样轻易病倒或被打个半死。
墨尘将这一切完美地隐藏在麻木的面具之下。
白天,在矿道中挥镐劳作时,他依旧保持着中等偏下的效率,但他的观察从未停止。
疤脸监工的巡逻路线、打盹的角落、与其他监工交头接耳时习惯性放松警惕的小动作……石壮如何凭借蛮力占据最好的矿点、如何恐吓勒索其他矿奴、又在每晚休息前,偷偷将几块最好的黑石藏在自己草铺下的一个不起眼凹陷里……
这些信息,如同无数冰冷的线条,在墨尘的脑海中交织、分析,构建出一张矿场底层生态的冷酷图谱。每个人都是棋子,或大或小,或有用或无用,都在这张棋盘上遵循着最原始的丛林法则。
某一日,当墨尘回到通铺,发现他惯常栖身的角落,被一个新来的、看起来有些愣头青的矿奴占据了。那新人似乎还没完全认清这里的规矩,正蜷缩在那里,带着一丝不安和对未来的茫然。
周围的矿奴投来或幸灾乐祸、或漠不关心的目光。在他们看来,一场小小的冲突在所难免。
墨尘只是平静地走了过去。
没有言语,没有警告。
在那新人反应过来之前,墨尘看似随意地一脚,精准而隐蔽地踢在了对方小腿的某个穴位上。力道不大,却足以引发一阵剧烈的麻痹和刺痛。
“呃!”
新人闷哼一声,抱着小腿蜷缩起来,脸上露出痛苦和惊恐的神色。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受伤的。
墨尘面无表情,如同驱赶一只碍事的虫子,用脚将他往旁边拨了拨,然后自顾自地在自己原来的位置坐下,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周围的目光瞬间变得不同。幸灾乐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隐晦的忌惮。他们看不懂墨尘是如何做到的,但结果很明显——这个看似瘦弱的七三九,不好惹。
那新人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拖着伤腿,惊惧地挪到了更外围、更差的位置。
墨尘对此毫无感觉。解决潜在的麻烦,就要用最高效、最直接的方式,不留后患,也不必浪费口舌。
但这次小小的“驱逐”,也让他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隐藏的魂能结晶粉末,已经所剩无几。那几块偷来的优质黑石,也只能提供杯水车薪的驳杂能量。
他需要更稳定、更持续的资源来源。
依靠偷窃石壮?风险太大,石壮已经有所警觉。依靠算计监工?实力差距悬殊,无异于自寻死路。
“必须从源头着手。”墨尘的思维冰冷而清晰,“黑石矿场,最大的资源,就是黑石本身。”
如何才能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获得更多、更高品质的黑石?
答案,依旧在于他最大的依仗——那残缺的“微尘视界”,以及前世对魂能本质的深刻理解。
他回想起前世研究过的无数矿脉图谱。任何矿脉,其能量分布都不是均匀的。总有一些区域,因为地质结构或特殊原因,会富集更高浓度的能量,形成所谓的“矿眼”或“富矿区”。
黑石矿场虽然低级,但道理是相通的。普通矿奴只能凭运气和体力蛮干,监工也只是大致划分区域,但墨尘,却有可能提前“看到”那些能量更密集的地方!
第二天,在矿道中,墨尘开始了新的尝试。
他依旧挥动着矿镐,但每一次落下前,都会极其短暂地、隐蔽地催动一丝微弱的魂力,注入双眼。
“微尘视界”开启的瞬间,眼前的岩壁在他眼中呈现出不同的景象。大部分区域是黯淡的灰色,代表着能量稀薄。但偶尔,某些区域会显现出稍亮一点的色泽,甚至有极其细微的、如同星屑般的光点在其中闪烁。
那就是能量相对富集的区域!蕴含魂能结晶的可能性也更大!
他心中一动,立刻将挖掘的重点放在那些稍亮的区域。
他的动作依旧不快,甚至比平时还要慢一些,因为需要分心观察和精准控制落点。这反而更符合他“体力不支”的伪装。
当班次结束,清点收获时,墨尘的黑石堆看起来和往常差不多,数量甚至还略少一些。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有十几块不起眼的石头,其内部蕴含的魂能浓度,以及可能存在的微小结晶,远超普通黑石。
他再次用同样的手法,将这些“优质品”混在普通黑石中,一部分上交(刚好达到最低定额,避免了惩罚),剩下的则小心翼翼地带回通铺,藏入那个隐秘的小坑。
夜幕再次降临。
墨尘汲取着新获得的、品质稍高的黑石中蕴含的魂能。虽然依旧驳杂,需要耗费心神炼化,但总量却比之前单纯依靠粉末要多上不少。
能量如同涓涓细流,一点一滴地汇入他干涸的身体。
随着能量的积累,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愈发清晰和迫切。
他需要凝练第一枚魂印!
魂印,是这个世界力量体系的基石。没有魂印,他永远只是一个稍微强壮一点的蝼蚁,随时可能被碾死。
凝练何种魂印?
力量?直接增强战力,但目标太大,容易暴露。
敏捷?提升速度和闪避,有利于逃生和偷袭,但对改善现状帮助有限。
智道?他前世便是魂道与智道双修,但现在魂力微弱,根本无法支撑智道魂印的消耗。
情道?哼,玩弄人心的工具罢了,现在毫无用处。
运道?虚无缥缈,低阶运道魂印效果微乎其微,高阶的更是可遇不可求。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身最迫切的需求上——生存与积累。
黑石矿场最严酷的是什么?是永无止境的劳作,是对身体的巨大消耗,是资源的极度匮乏。
他需要更强的忍耐力,更快的恢复速度,以及更有效地利用现有资源的能力。
“一转·坚韧魂印。”
墨尘做出了决定。
这种魂印,属于最基础的体道分支,效果朴实无华——增强身体的忍耐力、抗打击能力和恢复速度。它不会带来战力的飞跃,却能让他更好地适应矿场的残酷环境,支撑更久的劳作(意味着可能挖掘更多资源),更快地从伤病中恢复,并且……为将来炼化更强大的魂印,打下坚实的基础!
如同建造万丈高楼,地基必须稳固。
“坚韧”,便是他墨尘,在这万劫不灭道途上,为自己打下的第一块基石!
目标已定,剩下的,便是积累足够的能量,以及寻找一个绝对安全的机会,完成这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黑暗中,墨尘感受着体内缓慢流淌的微弱魂能,眼中闪过一丝比矿石更坚硬的光芒。
万丈征途,始于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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