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萧彻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宅沈青萝的肩膀,“你到底是谁,这句话,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沈青萝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
“民女……民女不知皇上在说什么,这不是出自《前朝策论》里,关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典故吗?家父常以此教导民女。”
她将一切,都推给了书本和父亲。
萧彻的理智告诉他,这个解释,天衣无缝。
可他的直觉,却在他心底疯狂地叫嚣着。
不对!
绝对不对!
她刚才说话的语气,她看着自己时,那份无比熟悉的目光……
像极了……他的母后。
观星台上的夜风,很冷。
萧彻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他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探究,有怀疑,有震惊,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渴望。
“朕知道了。”
他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便转身,快步走下了观星台,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自称了“朕”。
沈青萝知道,今夜的这场秘密召见,结束了。
她也终于松了口气,只觉得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和魏明月最大的秘密,要被看穿了。
“扶我一下。”
脑海里,魏明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显然,刚才那场与儿子的“重逢”,对她的魂魄,消耗巨大。
沈青萝能感受到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激动,她自己的眼眶,也早已湿润。
当晚,石宽将她安全地送回了小院。
他没有问任何关于召见的内容,这是规矩,但他看向沈青萝的眼神,已经从单纯的敬佩,变成了毫无保留的信服。
能让陛下深夜密召的人,岂是池中之物?
第二天,一道圣旨,如平地惊雷,在大理寺炸响。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
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雷霆万钧的力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疆使臣一案,事关两国邦交,兹事体大,特命大理寺少卿石宽,为专案钦差,全权督办此案,特赐王命金牌,凡涉案人员,无论官阶,皆可先审后奏。钦此。”
王命金牌!
先审后奏!
这等于,萧彻将自己的一部分皇权,暂时交到了石宽的手里!
这道圣旨,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雍王和华贵妃的脸上,他们再也无法干涉大理寺的调查了。
而对于石宽来说,这便是皇帝赐予他的尚方宝剑,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消息传到小院时,杏儿激动得又蹦又跳。
“小姐,我们赢了,我们赢了,您现在是钦差大人跟前的大红人了!”
沈青萝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别高兴得太早,”魏明月的声音恢复了冷静,“这只是第一步,皇帝把剑给了我们,但敌人是谁,要怎么砍,还得我们自己来,这道圣旨,也把我们,彻底推到了所有敌人的对立面。”
沈青萝点了点头,她明白这个道理。
傍晚时分,一个意想不到的“礼物”,被送到了小院。
送礼的人,是公公小李子。
但他没有亲自露面,只是让一个眼生的小太监,将一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黄杨木盒子,交给了门房,说是“一位故人,赠予沈姑娘把玩的小玩意儿”。
杏儿好奇地拿了进来。
“小姐,这是什么呀?”
沈青萝接过盒子,入手温润,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极其精巧的九连环。
不,比九连环更复杂。
那是由九个大小不一,用紫檀木和象牙制成的环,以一种极其复杂的榫卯结构,互相嵌套而成,解法必定万分繁复。
杏儿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沈青萝的脑海里,魏明月却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这孩子,他还记得。”
“太后娘娘,这是……”沈青萝不解。
“这是‘九子连心锁’。”
魏明月的声音,带着为人母的温柔,“是哀家当年,为了锻炼他的耐心,特地请宫里最好的匠人,为他打造的玩具,他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天子的棋局’,他说,解开这个锁,就像是理顺这纷繁复杂的朝局。”
沈青萝的心,也跟着一颤。
她明白了。
这,是皇帝送来的。
是他对昨夜那场试探的,无声的回应。
他没有派人来传递任何话语,却用这个只属于他们母子之间最私密的物件,向她,或者说,向她身体里那个让他怀疑的灵魂,传递了一个信号。
“朕知道,你不仅仅是沈青萝。”
“朕也知道,你懂朕的困局。”
“现在,朕把这盘‘棋’,交到你的手上,你,可敢与朕,联手对弈,破局重生?”
沈青萝轻轻地抚摸着那冰凉而光滑的“九子连心锁”,指尖仿佛能感受到,二十年前,那个小小的皇子,在灯下苦苦思索时的温度。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身份,已经彻底改变了。
她不再是只想洗刷冤屈的罪臣之女,不再是被动防守的阶下囚。
她成了,天子背后,那个最隐秘的、也是最重要的执棋人。
……
皇帝的授权,如同一股东风,将大理寺这艘搁浅的巨轮,重新推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石宽,这位刚刚上任的专案钦差,行事雷厉风行,没有丝毫拖沓,圣旨下达的第二天清晨,他便召集了自己最心腹的几名下属,在戒备森严的签押房内,召开了第一次“作战会议”。
沈青萝,作为此案的“关键”,也被破例允许旁听。
当然,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由杏儿陪着,像一个无足轻重的摆设,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钦差大人对她的重视,非同一般。
“诸位,”石宽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一个眼神锐利的年轻官员身上,“裴松,你来说说,你对案情的看法。”
被点名的年轻官员,正是大理寺丞裴松。
他年仅二十四岁,是本届科举的探花郎,更是石宽亲手提拔的得意门生,以查案细致、心思缜密而着称。
裴松出列,拱手道:“回大人,下官认为,此案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极其尊贵的目标,但正因其尊贵,我等若无铁证,绝不可轻举妄动,当务之急,是坐实外围的证据,将基础打牢。”
石宽赞许地点了点头,这番话,与他昨夜和沈青萝商议的结果,不谋而合。
“那依你之见,我们的第一步,该从何处下手?”
“恒通钱庄!”
裴松斩钉截铁地说道,“证人张三,是此案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他家突然暴富的钱,来自恒通钱庄,只要我们能拿到钱庄的账本,查到这笔银子的真正来源,便等于扼住了对方的咽喉!”
在场的几位官员纷纷点头,都认为此法可行。
他们却不知,这所谓的“高见”,早已是沈青萝脑中那位“太后”算计好的第一步。
“这个叫裴松的小子,还算有几分头脑。”魏明月在沈青萝脑中淡淡评价道,“可以培养,让那位石大人,多用用他。”
会议很快结束,计划也已敲定。
一个时辰后,大理寺的雷霆行动,开始了。
石宽没有动用大理寺的差役,而是直接调遣了京畿卫中,由他直管的一队精锐,数十名身穿黑甲的士兵,将位于京城最繁华地段的恒通钱庄,围得水泄不通。
钱庄的掌柜,是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胖子,他起初还气焰嚣张,搬出自己东家的名头,雍王殿下,来吓唬石宽。
“石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胖掌柜挺着肚子,色厉内荏地叫道,“我们恒通钱庄,可是雍王殿下的产业,你无凭无据,就敢带兵来围,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石宽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他身后的裴松,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块金牌,高高举起。
“钦差办案,如朕亲临!王命金牌在此,尔等,是要抗旨吗?”
那块象征着至高皇权的金牌,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胖掌柜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了,他的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再蠢,也认得那块牌子。
那代表的,不是大理寺,不是石宽,而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小……小的,不敢……”他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那就把你们钱庄,有关大兴县张三一家汇款的所有账目、票根,原原本本地,都给本官交出来,若有缺漏,或有涂改,本官不介意,让你这钱庄,从今日起,在京城除名!”石宽的声音,冰冷刺骨。
钱庄上下,再无人敢反抗。
很快,一本厚厚的账册,和几张关键的汇款票根,便被送到了石宽的手中。
裴松仔细核对后,对石宽点了点头:“大人,账目确凿无误,银子,是从一个户头,直接划拨给张三家人的。”
“哪个户头呢?”石宽追问。
“户头的主人登记的,是雍王府的一名管事。”
裴松的声音里,透着一些压抑不住的兴奋。
铁证如山!
然而,石宽并没有下令将人带走,也没有查封钱庄,他只是收好了账本,对着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的胖掌柜,冷冷地说道:“今日之事,本官不希望有外人知道,但,本官也知道,这京城,没有不透风的墙。”
说罢,他便带着人,在无数百姓惊愕的目光中,如潮水般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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