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快将纸张上的内容抄录完毕,裴炎只是匆匆浏览了个大概,便提笔疾书,打算先全部誊写下来,带回药园再细细研读。
笔尖在泛黄的纸面上快速移动,发出沙沙的轻响,他全神贯注,只求速成。
然而,就在距离传道阁不远的一处幽静凉亭内,两位年轻修士正在低声交谈。
其中一人面容英俊,气质倜傥;另一人则身材魁梧,身着青色道袍,显得孔武有力。
恰在此时,一名小道童步履匆匆地走进凉亭,径直来到那英俊青年身旁,凑近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生丹堂的裴炎此刻就在传道阁?”英俊青年——邱子墨闻言,眉头倏地皱起,“他去那里做什么?”
小道童被问得一愣,有些紧张地回道:“江月白师兄没说具体缘由,只让小弟告知邱师兄,裴炎此刻正在阁内抄录典籍,一时半会儿似乎不会离开。”
旁边那魁梧青年顿时朗声大笑,声若洪钟:“裴炎?就是那个几次三番驳你面子,一直缩在生丹堂不敢露头的家伙?”
他不等旁人接话,便迫不及待地继续说道,“管他去做什么!往日我们寻他不着,今日他自己送上门来,岂有不去会会的道理?”
此人言行举止皆如其外表,是个十足的急脾气。
邱子墨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正合我意。我这次倒要亲眼看看,这个一再拒绝我好意的家伙,究竟有多大底气。
莫非真以为我拿他没办法?先前蓝少安还在生丹堂时,我尚且给他几分薄面。说到底,他裴炎不过是个入门不足三年的小角色罢了。”
那魁梧青年闻言,脸上竟露出比邱子墨还要兴奋的神色:“既然如此,还等什么?”
二人当即起身,毫不迟疑地快步向传道阁方向走去。
此时的裴炎已即将完成抄录。
虽然未能细读内容,但在书写过程中,他还是瞥见了一些令人振奋的信息,内心不由升起一股迫切之感,只想着尽快完事,好回到生丹堂药园安静研究。
然而世事往往难遂人愿。就在裴炎落下最后一笔,准备将纸张交还给那白胖道士时,传道阁门口赫然出现了两道身影。
那胖道士见到来人,竟朝其中那位英俊青年微微点了点头。
裴炎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没能避开这场麻烦。
不过转念一想,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若能借此机会彻底了结这段麻烦,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即便解决不了,他本也打算近期不再踏足传道阁,若无要事,便安心待在生丹堂内。
心下既定,裴炎面上不动声色,径直走向白胖道士,归还了记载空间竹简内容的纸张,拱手欲要告辞。
然而那位英俊青年却脚步一移,恰到好处地挡住了他的去路,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这位师弟看着面生,不知师从何处?”
裴炎抬眼,平静应对:“在下裴炎,来自生丹堂。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拦住去路所为何事?”
“你就是裴炎?”英俊青年脸上的戏谑瞬间褪去,换上了一副冷峻表情,“我叫邱子墨,出身传道阁。
这下,裴师弟该有点印象了吧?”话语中透出明显的讽刺。
裴炎故作沉思状,片刻后才恍然道:“原来是邱师兄,久仰。”
不待裴炎继续开口,邱子墨便抢先说道:“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也该明白我为何拦你了。
我三番五次派人传话,请你来传道阁一叙,不过是想说几句话而已。
你倒好,不但对我的邀请置若罔闻,连个回音都没有。
这一拖就是两年多!今日若不是恰巧在此遇上,莫非还要我亲自登门拜访不成?”
裴炎内心不由泛起一阵反感。这简直是强词夺理,既是有事相商,本该主动上门才是,何来这般兴师问罪之理?
但他不欲将事态扩大,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师兄误会了。
我并非故意不来传道阁,实是因奉命照看生丹堂药园,此为入门第一项职责,不敢有丝毫分心。
时日一久,竟将此事疏忽了。后来蓝师兄出关外出历练,将药园全权托付于我,责任愈重,更是不敢有半点懈怠,终日战战兢兢守在园中。
加之资质愚钝,除照料药园外,余下时间全都用于修炼,这才拖到今日,绝非有意为之。”
裴炎这番回应颇费心思,表面上是解释原委,实则暗含提醒——即便此刻人在传道阁,他仍是生丹堂药园的负责人,若在此生出事端,影响了药园事务,对方也担待不起。
邱子墨自然听出了话中深意。虽对生丹堂有所忌惮,但若就此放任裴炎离开,他急匆匆赶来岂不成了笑话?
正当他思索如何回应时,旁边的魁梧青年开口了:“方才听裴师弟说,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修炼上。
观师弟气息,竟已至淬体六层,看来对自己的修行成果颇为自信啊。
莫非以为晋入淬体六层,便可目中无人了?若真如此,我倒想向裴师弟讨教几招,领教一下生丹堂的高招。”
裴炎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意。这魁梧青年言语看似随意,实则包藏祸心。无论他如何解释,都难逃对方设下的语言陷阱。
当然,最简单的应对是置之不理,径直离开。但以双方的实力差距以及对方有备而来的架势,此路显然不通。
就在裴思索对策之际,邱子墨再次开口:“我想裴师弟定然对自己的实力颇有信心。
毕竟背靠生丹堂,又有源源不断的药材支持,功力深厚程度岂是我等能比?”
听着二人一唱一和,甚至将生丹堂也拿来调侃,裴炎胸中怒火翻涌,但他深知此刻与对方正面冲突绝非明智之举。
这两人修为皆与蓝师兄相仿,自己绝非敌手。
然而也不能任由他们继续羞辱,裴炎决定从魁梧青年身上寻找突破口。
“不知这位师兄来自何处?你我素不相识,更无恩怨,为何对在下如此咄咄相逼?”裴炎转向魁梧青年,语气平静却直指要害。
青衣魁梧青年明显一愣。他确实与裴炎素昧平生,本无仇怨。
以他的身份和性格,平日也不会轻易卷入他人纠纷,但今时不同往日,既然已与邱子墨达成协议,无论如何都要站在同一战线。
不过裴炎这一问,倒让他对这位生丹堂弟子有了新的认识——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对话的突破口,确实不简单,可惜,这次裴炎要失算了。
“在下李磐修,来自炼器堂。”魁梧青年瓮声瓮气地回道,“你我确实无直接过节,但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做派!
邱师兄三番五次相邀,你都置之不理,可见生丹堂的人是多么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裴炎没料到对方竟如此胡搅蛮缠,心中了然:这两人要么私交甚笃,要么有着共同的利益牵扯。
不论哪种情况,今日恐怕难以轻易脱身了。
“嘿嘿,小子,还想挑拨我和李师兄的关系?就凭你?”
邱子墨见裴炎直接把话挑明,也不再掩饰,“今日不给你点教训,我这些年在守朴观算是白混了!”
裴炎没想到邱子墨作为传道阁亲传弟子,竟如此心胸狭隘,仅因自己未主动拜访便怀恨至此。
此次传道阁之行,真是流年不利。
“看来今日之事是无法善了了?”裴炎终于沉下脸来,冷声问道。
“你说呢?”邱子墨同样报以冷语。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此时李磐修再次开口:“这样吧,我们也不占你便宜。
你若能接下我或邱师兄的三招,你与邱师兄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如何?”
“我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余地。”裴炎冷冷回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你当初爽快些,何来今日处境?”邱子墨讥讽道。
裴炎至今仍不认为当初的决定有错。他唯一后悔的是,没有更加刻苦地提升实力,以致今日陷入如此被动局面。
经此一事,他暗下决心,今后要更加激进地修炼,绝不让类似情况再次发生。
不再多言,裴炎直接问道:“你们谁先来?”
邱子墨与李磐修对视一眼,邱子墨笑道:“自然是我来,正好亲自领教裴师弟的高招。”
裴炎脑中飞速转动,极力回忆蓝师兄修炼心得中记载的对敌之法。
以往他总以为只要不主动招惹是非,便能避开麻烦,从未认真研习过应对之术今日方知自己太过天真。
三人来到传道阁外的一片空地。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此时场地周围空无一人,想必是邱子墨早已打过招呼。
他们也不愿落得个欺凌低阶修士的恶名。
“看好了,第一招!”邱子墨毫不耽搁,当即喝道。
只见邱子墨沉腰出掌,掌心泛起淡淡青芒,一股沉重的暗劲如夯土般直袭裴炎胸口。
裴炎双臂交叉护于身前,衣下筋骨发出轻微响动,硬生生接下这一击,身形微晃,后退半步便稳住。
见裴炎安然接下,邱子墨并不意外。
第二招接踵而至。邱子墨化掌为拳,拳风带动袖袍猎猎作响,直取裴炎肩窝。
裴炎侧身拧腰,以肩胛骨硬抗这一击,只觉一股钝力撞得半边身子发麻,却仍咬牙站稳,第二招也勉强度过。
连挡两招,邱子墨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第三招,邱子墨拳势陡然沉凝三分。拳未至,裴炎已觉胸口气血翻涌。
他匆忙抬臂格挡,只听“噗”一声闷响,拳劲透过手臂重重撞在胸口。
裴炎喉头一甜,下意识按住衣襟下的某物。那本该透体而入的凌厉劲道,竟莫名散了大半。他连退十余步,方才勉强站稳。
胸口虽火辣辣地疼痛,但总算未伤及内腑。
邱子墨见裴炎退了十几步竟未倒下,大感意外。他虽未全力施为,但自觉方才一击足以让裴炎受创出丑。
观其状态,似乎只是轻伤,倒是小觑了这小子。
裴炎缓了几息,待气息平复,深深看了邱子墨二人一眼,而后转身离去,未发一言。
“邱师兄,没想到这裴炎还真有几分本事。若不是得罪了你,我倒不想与他结怨。
你看他最后那眼神,颇有不忿之意啊。”李磐修望着裴炎远去的背影说道。
“他算什么东西!”邱子墨冷哼一声,“今日算他运气好。况且,只要我们的计划顺利进行,晋入凝神境也是大有希望,还怕他日后寻衅?”
“说的也是。那咱们还得仔细筹划,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回生丹堂的路上,裴炎并未感到太多屈辱,但今日之事彻底重塑了他的认知。
他渴望变强,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提升实力,再不容自己陷入这般任人拿捏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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