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飞·卡斯兰娜的意识,是在一阵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家常饭菜香气中缓缓回笼的。
头后部传来一阵闷痛,提醒着他不久前遭遇的“不测”。他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视四周。
熟悉的客厅布局,身下是柔软的沙发,身上甚至还体贴地盖着一条薄毯。
但这一切温馨的假象,都无法掩盖一个冰冷的事实——他,前天命S级女武神,逆熵的强力盟友,令人闻风丧胆的“天火出鞘”齐格飞·卡斯兰娜,被他自己的宝贝女儿……用棒球棍敲了闷棍!
而且,他现在正身处那个拐走他女儿的臭小子的老巢!
耻辱!奇耻大辱!
怒火刚要升腾,却被耳边传来的声音硬生生掐断。
“啊——阿珞,张嘴!这块排骨超好吃!”
是琪亚娜的声音,清脆、欢快,带着毫不掩饰的甜腻和……幸福感?
“嗯,你吃你的,别管我。”一个温和的男声回应道,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纵容。
“不嘛不嘛!就要喂你!啊——”
“啧……调皮。”
“嘿嘿~好吃吗?”
“嗯,好吃。”
……
齐格飞僵硬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有眼珠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迟滞,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他的视角被沙发靠背挡住,看不见餐桌的全貌,只能看到两双穿着家居拖鞋的脚在桌子底下时不时亲昵地碰一下。
但光是听着那对话,那旁若无人的互相投喂,那黏糊糊的、几乎能拉出丝来的甜蜜氛围……
齐格飞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扔进了西伯利亚的冰窟里
完了。
全完了。
他的小白菜……已经不是被猪拱了的问题了。
这根本就是白菜自己乐呵呵地抱着猪,还主动问猪“你啃得开不开心呀?”!
巨大的打击让齐格飞甚至暂时忘记了后脑的疼痛。他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高光,整个人都变成了灰白色。
世界,失去了色彩。
人生,失去了意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臭小子到底给他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还有……那双鞋……
记忆回笼,昏迷前那惊鸿一瞥……那双从身后阴影里迈出来的、他无比熟悉的小皮靴……
真的是琪亚娜!
真的是他的宝贝女儿,帮着那个外人,从背后偷袭了她亲爱的老爸!!!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悲愤涌上心头,比被天火圣裁灼烧还要难受。齐格飞只觉得鼻腔发酸,眼眶发热,一种老父亲的心碎感弥漫全身。
他辛辛苦苦,东躲西藏,一把屎一把尿(并没有)把女儿拉扯大,结果呢?
结果女儿为了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野小子,对着她老爸的后脑勺来了一记标准的闷棍!
呜呜呜……塞西莉亚……我对不起你……我没看好我们的女儿……她……她变了……
就在齐格飞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悲伤和自怨自艾中时,餐桌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像一把把钝刀子持续不断地戳着他的心窝子。
“喂,傻猫猫,豆角好像没太熟,你别吃那个。”
“哦……那你帮我吃掉?”
“……行。下次多焖两分钟。”
“知道啦~老公最好啦!”
“少来这套。喝点汤,别噎着。”
齐格飞:“……”(内心吐血三升)
他忍无可忍,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动作幅度之大,牵扯到了后颈的肌肉,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终于成功吸引了餐桌旁两人的注意力。
琪亚娜和乐识珞同时转过头来看向他。
琪亚娜嘴里还叼着半块排骨,看到老爸坐起来,眼睛瞬间一亮,含糊不清地打招呼:“唔!老爸你醒啦!头还疼不疼?快来吃饭!阿珞做了好多好吃的!”
她的语气自然得仿佛齐格飞只是睡了个午觉,而不是被她一棍子放倒后绑架来的。
乐识珞则相对冷静许多,他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目光平静地看向齐格飞,语气甚至称得上礼貌:“卡斯兰娜先生,您感觉怎么样?需要冰袋吗?”
齐格飞看着这两人,一个没心没肺笑得像个天使(恶魔!),一个冷静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仅存的那只手紧紧攥着沙发套,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张了张嘴,想咆哮,想质问,想掏出天火圣裁把这个拐骗未成年少女(?)还教唆她弑父的混蛋小子轰成渣!
但最终,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只化作了一声饱含了无尽心酸、悲愤、委屈和难以置信的,颤抖的——
“……为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那双曾经燃烧着战火和信念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破碎和茫然,死死地盯着琪亚娜。
“琪亚娜……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帮着他?为什么打我?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这沉甸甸的三个字,充满了老父亲被背叛后的心碎和不解。
琪亚娜被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伤痛刺了一下,嘴里的排骨瞬间不香了。她有些手足无措地放下筷子,下意识地看向乐识珞。
乐识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然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面向齐格飞。他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
“卡斯兰娜先生,”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们以这种方式请您来,是因为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静、不受打扰的环境,告诉您一些……您可能很难相信,但确实是事实的事情。”
齐格飞的目光终于从女儿脸上移开,锐利地盯在乐识珞身上,带着浓浓的戒备和审视。
“事实?什么事实?是你如何蛊惑我女儿的事实吗?”
“不,”乐识珞摇了摇头,目光坦然,“是关于我们是谁,以及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的事实。”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缓缓开口,抛出了第一个重磅炸弹。
“首先,请允许我重新自我介绍。乐识珞,琪亚娜·卡斯兰娜法律上以及事实上的……丈夫。”
空气瞬间凝固了。
齐格飞脸上的表情像是被瞬间冻结,瞳孔猛地收缩到极致,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他张着嘴,似乎想笑,又想怒,最终所有情绪扭曲成一个极其荒谬的表情。
“……什么?”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难以置信。
“丈夫?!你他*在开什么玩笑?!琪亚娜她*才多大?!你*****……!”
“老爸!”琪亚娜忍不住出声,脸上带着急切和认真,“他没开玩笑!这是真的!”
“你闭嘴!”齐格飞猛地扭头对她吼道,气得浑身发抖。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才十六岁!什么丈夫?!是不是他逼你的?!是不是他用什么手段威胁你了?!”
“没有!是我自愿的!”琪亚娜也急了,站起来大声反驳,“我们早就结婚了!在好多年以后!”
“胡扯!”齐格飞根本不信,只觉得女儿是被洗脑了,“什么好多……”
他的怒吼戛然而止。
因为乐识珞在他情绪最激动的时候,平静地抛出了第二个,也是真正核弹级别的事实。
“卡斯兰娜先生,”乐识珞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耳中,压过了他所有的愤怒和质疑。
“我们来自大约……二十二年后。因为一场意外,我们的意识和记忆,回到了这个时间点的我们自己身上。”
“换句话说,”他看着齐格飞瞬间僵住的脸,一字一句地补充道,“我们是……重生回来的。”
“……”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齐格飞脸上的愤怒和荒谬感凝固了,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他看看一脸严肃认真的乐识珞,又看看旁边拼命点头、眼神里没有丝毫玩笑意味的琪亚娜。
他的大脑仿佛被这句话强行宕机,处理不了这远超理解范围的信息。
重……生?
来自二十二年后?
这比眼前这个臭小子是他女婿还要离谱一万倍!
这怎么可能?!
“你……你们……”齐格飞的声音干涩无比,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一种看精神病人般的怜悯。
“是不是……这里出了什么问题?需要我帮你们联系……”
“我知道您很难相信。”乐识珞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稳,“所以,我们准备了证据。”
“大约两个月后,mE社的社长,雷电龙马先生会因涉嫌金融欺诈被捕入狱,但实际上却是可可利亚干的。”
“这件事,将成为您的女儿还有雷电芽衣小姐人生轨迹的巨大转折点。”
齐格飞猛地抬起头,看向乐识珞,眼神锐利如刀:“你怎么会知道龙马?还有可可利亚?!这件事……”
这件事目前还处于绝对机密的状态!连逆熵内部知道的人都极少!这个神州来的小子怎么可能知道?!
乐识珞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因为我们经历过。我们知道未来很多年会发生的事情。”
“我们知道琪亚娜会进入圣芙蕾雅学院,我们知道她会遇到芽衣、布洛妮娅,我们会一起经历很多……好的,和不好的事情。”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我们也知道过去……塞西莉亚大人牺牲的那场战役的……更多细节,您若是不信,我可以讲。”
“塞西莉亚”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击溃了齐格飞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猛地用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证据有点太具体了,太无法反驳了。
从这个少年口中关乎世界格局和亡妻的机密……
除了他们真的来自未来,拥有未来的记忆,齐格飞找不到任何其他的解释。
荒谬……但却可能是唯一的真相。
沉默了许久,齐格飞才缓缓放下手,抬起头,眼眶泛红,眼神里充满了极度复杂的情绪,震惊、茫然、痛苦,还有一丝……小心翼翼升起的、难以置信的希冀。
他的目光在乐识珞和琪亚娜之间来回移动,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所以……你们……真的……”
琪亚娜走上前,蹲在他面前,轻轻握住他那只微微颤抖的大手,仰起脸,蓝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带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嗯,老爸。是真的。我们……从很远很远的未来,回来看你了。”
紧接着她又无比幸福地宣布。
“还有,正式介绍一下,”
她扭头看了一眼乐识珞,然后转回来,笑容更加明媚。
“这是乐识珞,你女儿我,亲自挑选的、全世界最好的老公!我们还有了两个超级可爱但有点淘气的宝宝哦!你当外公啦!”
齐格飞:“………………”
信息量过大,cpU过载。
丈夫……宝宝……外公……
齐格飞·卡斯兰娜,一代传奇,此刻彻底呆滞在原地,大脑彻底死机,只剩下那双眼睛,茫然地眨动着,试图处理这足以颠覆他人生的、离谱又温暖的“事实”。
他好像……需要一点时间。
很长很长的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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