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从手腕和脚踝处传来,伴随着粗糙布料摩擦皮肤的刺痛感,将芽衣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拽回。
她猛地惊醒,首先感受到的是残留的、令人作呕的麻醉剂气味,以及随之而来的剧烈头痛。
她下意识地想活动四肢,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反剪在身后,与椅背牢牢捆在一起,双脚脚踝也被绳索紧密地束缚在椅子腿上。
她试图呼喊,但嘴里被塞满了某种带有霉味的布料,只能发出含糊而绝望的“呜呜”声。
视觉被剥夺了,一层厚厚的布料紧勒在她的眼窝上,将她投入一片令人心慌的黑暗。
其他的感官因此变得异常敏锐——她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和铁锈的陈旧气味,能感觉到身下冰冷的金属椅面和从某个方向吹来的、带着湿气的微风。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记忆碎片般涌现——突如其来的袭击,捂住口鼻的刺鼻手帕,以及小野寺绫那扭曲的面孔……
“唔!唔唔——!”她拼命挣扎,椅子因为她剧烈的动作而发出“嘎吱”的声响,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却只让绳索勒得更紧,手腕传来更尖锐的疼痛。
就在这时,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不紧不慢,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感,停在了她的面前。
“哟,我们的雷电芽衣大小姐,醒了?”小野寺绫那充满嘲讽的声音响起,语调轻快,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没办法呀,昨天中午好心邀请你去仓库‘郑重道歉’,你又不来。好话你不听,那我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芽衣的身体猛地僵住,所有的挣扎在那一刻停止。尽管看不见,但她能清晰地想象出小野寺绫此刻脸上那令人厌恶的笑容。
接着,她感觉到一只带着廉价香水味的手伸了过来,粗鲁地扯掉了塞在她嘴里的布团。
口腔得以解放,芽衣立刻大口喘息,干呕了几下,才用带着明显颤抖却努力维持镇定的声音开口:“小野寺绫……你这是干什么?你现在回头的话,还来得及……”
“回头?”小野寺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嗤笑出声,那笑声在空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回头?我亲爱的大小姐,我已经被你毁了!我还回什么头?!”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怨毒。
“就因为你!因为霸凌你这件事被捅了出去!我所有的‘朋友’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整个年级都没人敢跟我说话!但这还不是最糟的……”
她的语气变得愈发阴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爸妈的工作都受到了影响……我的妈妈,她受不了每天被指指点点、被人在背后议论的日子……她自杀了!!”
“我爸呢?他丢了工作,整天就知道喝酒,喝醉了就打我!骂我!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这个家!!”
芽衣听着这些,心中虽有一丝复杂的波动,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愤怒。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压抑的火气。
“这一切……难道不是你自作自受吗?如果你没有带头做那些过分的事情……”
“自作自受?!”小野寺绫猛地打断她,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随即爆发出一种更加疯狂、充满嘲讽的大笑。
“哈哈哈……怪我?这一切都该怪你!雷电芽衣!一个诈骗犯的女儿!一个罪犯的女儿!!”
“你不是一直嘴硬,说你父亲没有犯罪吗?!不是坚信他是被冤枉的吗?!好!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看!让你死心!”
话音未落,芽衣只觉得眼前猛地一松,蒙眼的布料被小野寺绫近乎粗暴地一把撕扯下来!
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光线,芽衣下意识地眯起了眼,泪水生理性地涌出。
然而,还没等她看清周围的环境,一道强烈的手电光柱便毫不留情地直射向她的眼睛,刺目的光芒让她瞬间眩晕,被迫重新闭上眼。
“睁开眼!给我看清楚!”小野寺绫厉声喝道,手电光恶劣地晃动着。
芽衣艰难地、一点点地重新睁开双眼,努力适应着强光。
视线先是模糊,然后逐渐聚焦——首先看到的是小野寺绫那张因极度兴奋和怨恨而扭曲的脸庞。
接着,她的目光被小野寺绫举到强光下的另一只手吸引住了。那手里拿着几页纸。
手电的光斑清晰地打在那些纸张上。
【mE社税务审计异常报告】
【海外秘密账户交易流水(部分)】
【资产转移协议复印件】……
一行行冰冷的数字、表格旁刺眼的红色“违规”印章、审计结论处措辞严厉的认定……以及最下方,那个她无比熟悉、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的签名——
雷电龙马!
白纸黑字,印章鲜红。每一项指控都显得“证据确凿”,逻辑清晰。
芽衣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她的大脑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洪流冲垮,一片空白。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寒意。
父亲伟岸正直的形象、那些坚定的否认、她内心全部的信念支撑……在这一刻,似乎都在这些“铁证”面前发出了碎裂的声响。
“不……不可能……”她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这……这是伪造的……一定是伪造的!”
“伪造?”小野寺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尖锐的笑声在空旷的废弃仓库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恶意。
“雷电大小姐,事到如今你还自欺欺人吗?这些可是我从某些‘特殊渠道’花大价钱弄来的内部资料!每一页都盖着官方的章!你告诉我怎么伪造?!”
她猛地凑近芽衣,手电的光几乎要灼伤芽衣的眼睛,语气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看清楚了吗?你那个伟大的父亲,根本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窃取公司财产,偷税漏税,把整个mE社拖入深渊!他才是罪魁祸首!而你——!”
小野寺绫的声音拔高,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恨意。
“你这个罪犯的女儿!凭什么还能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凭什么还能有朋友维护你?!”
“凭什么还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和我家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因为你那个该死的罪犯父亲!!”
芽衣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巨大的冲击和一种信仰崩塌般的绝望。
那些文件像是一把把烧红的刀子,刺穿了她一直以来为父亲辩护的壁垒,也刺穿了她内心最后一道防线。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理智告诉她,事情可能另有隐情,这些证据或许并不完整。
但视觉和心理上的双重冲击,以及小野寺绫那疯狂而肯定的态度,像潮水般冲击着她的理智。
难道……爸爸他真的……
一个她从未敢深入想象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
看到芽衣惨白的脸色和剧烈颤抖的身体,小野寺绫脸上露出了极度满足的、病态的笑容。她终于彻底击垮了这个她一直嫉妒、怨恨的大小姐。
“哈哈……哈哈哈……说不出话了吧?”她得意地后退两步,对旁边的同伙使了个眼色,“好好享受吧,雷电大小姐。这只是个开始。”
说完,她不再理会仿佛灵魂出窍般的芽衣,转身对那个体格结实的短发女生和安山野说道:“看好她!我去联系‘那边’的人。哼,这笔买卖,可得好好算清楚!”
脚步声渐渐远去,仓库沉重的铁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再次被锁死。
仓库内重新陷入了昏暗,只有远处窗户透进的微弱月光,以及那个绿发女生佐藤浅紫手里拿着的一个昏暗充电式台灯提供着有限的光源。
芽衣无力地垂着头,被反绑在椅背后的手腕因为挣扎而磨得生疼,但她似乎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
脑海里反复闪现着那些文件的片段,父亲温和的教诲,公司崩塌那天的混乱,同学们鄙夷的目光,小野寺绫疯狂的指控……
信任与怀疑,爱与痛苦,在她的心中疯狂撕扯。
『你的父亲……犯罪了吗?』
乐识珞曾经平静的问话,此刻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你相信那些报道吗?』
『不要把本不属于自己的枷锁,硬套在自己身上。』
可是……如果那些证据是真的呢?
如果父亲真的……
巨大的负罪感和被背叛的痛苦瞬间淹没了她。一直以来支撑着她的信念正在土崩瓦解。
一种冰冷彻骨的绝望,比被绑架、被威胁时更深的绝望,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将她拖向黑暗的深渊。
她周身的空气似乎开始变得粘稠,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以她为中心,开始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
角落里正在玩手机的佐藤浅紫突然打了个冷颤,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不安地抬起头。
而看守在门口的安山野和那个短发女生,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疑惑地看向仓库中央那个低垂着头的少女。
空气中,隐约响起了极其细微的、如同千万只鸟儿同时振翅般的滋啦声。
废弃仓库顶棚那些早已废弃的灯管,其中的灯丝竟开始诡异地、间歇性地闪烁起微弱的、不稳定的幽蓝色电弧。
“……?”安山野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铁棍,感到一丝不对劲。
低着头的芽衣,蒙眼的布条早已被小野寺绫撕掉,此刻,在那散落的紫色长发缝隙间,她紧闭的眼睑之下,一抹极其不祥的、深紫色的电光,正一闪而逝。
第三次大崩坏的核心,正在绝望的温床上,加速孵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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