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跪在祭坛边缘,膝盖压着一块凸起的符文石,疼得她想骂人。
她没骂。
匕首还插在身前地上,刀柄沾着血,微微颤着,像根卡在数据流里的针。刚才那场和系统的硬刚,把她五脏六腑都抽了一遍,现在呼吸都像在拉破风箱。
但她醒了。
不是系统让她醒,是她自己咬着牙,从注销边缘爬回来的。
她伸手,指尖勾住刀柄,用力一拔。
刀出地,带起一串火星,像是划破了某种看不见的膜。
她撑着刀站了起来,腿抖得厉害,像踩在棉花上。可她没倒。她知道现在倒不得。
皇陵上空那口青铜棺还在飘,盖子彻底滑落,里面空得瘆人。她盯着那空棺,脑子里闪过一句话——“你炼的尸,我来超度。”
不是现在说的,是刚才系统崩解前,她自己心里冒出来的。
她没时间细想。
远处传来脚步声,整齐划一,像是铁靴踩在青石板上,一声比一声重。
来了。
太子党。
她冷笑一声,抬手抹了把脸。血已经干了,黏在嘴角,像涂了口劣质口红。
她撕下衣角,蘸着掌心残血,在手心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星图。不是为了算命,是为了“看”。
双界感知,开。
一瞬间,她“听”到了朝堂方向的异能波动——有人在伪造证据,能量频率不对,像是用镜面复刻术拼出来的影像。
她眯了眯眼。
果然是宋清欢那疯子的手笔。
但她不在乎。
真真假假,她早就不信了。她只信自己签到抽出来的异能,信自己拿命换回来的权限。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队禁军押着她走,刀架在肩上,沉得压人。她没反抗,任他们推着,像是认命了。
可她心里在笑。
笑他们蠢。
到了大殿,太子端坐高位,手里举着一幅画。
画上是她和宋清欢,站在一片海底废墟前,背景是扭曲的水波和金属残骸。两人并肩而立,像是姐妹情深。
百官哗然。
“沈氏女,勾结妖女,私通实验基地,施行巫蛊之术,证据确凿!”
她抬头,看了那画一眼,忽然笑出声。
“哈。”
一声笑,全场静。
她笑得肩膀直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们连海底三百度热泉的折射率都算错?”她抹了把嘴角,“那地方的光,是绿的,不是蓝的。你们拿绿幕抠图,也敢拿出来当铁证?”
没人说话。
她抬手,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空中。
血雾散开的瞬间,她瞳孔泛起幽光——通灵摄魂眼,开。
血雾中,画面重组。
所有人看见:那张“合影”其实是宋清欢站在镜子前,用镜面复刻术复制了沈知意的身影,背景是实验室的投影墙,墙上写着“场景模拟:海底基地v3.7”。
假的。
彻头彻尾的假。
百官脸色变了。
太子猛地拍案:“妖女!竟敢祸乱视听!”
“我惑乱?”她冷笑,“你妈才是被祸乱的那个。”
她突然抬手,将匕首对准自己心口,猛地一插。
不是自杀。
是启动。
刀尖没入三寸,她体内残存的签道怨气顺着血脉炸开——乱葬岗的阴风、刑部大牢的煞气、书院的死气,全被她强行唤醒。
群体记忆投射,开。
全场瞬间黑了。
不是灯灭,是所有人眼前一黑,意识被强行拉进一段记忆。
他们看见:国师晏无明站在乱葬岗,手里捧着一本泛着人皮光泽的经卷。他一边念《诗经》,一边将一具女尸缝进符纸阵中。
那女尸面容依稀可辨——是二十年前“病逝”的贤妃。
记忆继续推进:太子跪在国师面前,接过一枚傀儡丝缠绕的玉佩,低声说:“只要能登基,母妃之死,我不追究。”
全场死寂。
记忆结束,所有人回到现实,脸色惨白。
太子猛地后退,撞翻了龙椅。
“胡说!全是幻术!”
他话音未落,空中忽然传来一阵细密的破空声。
银针。
数百根银针从四面八方射来,速度快得看不见轨迹,只听见“嗡”的一声,全都钉在太子眉心前一寸,悬空不动。
针尾轻轻颤动,像是在写字。
片刻后,阵阵重组,拼出一行星图符文,浮在空中,清晰可见:
“汝母之死,尔等共谋。”
是裴烬的银针禁术。
她没回头,知道那是系统里残存的裴烬意识在帮她。她只说了句:“谢了,心理教授。”
太子瘫坐在地,脸色发青。
百官没人敢动。
就在这时,墙外传来一声巨响。
轰——
整面墙炸开,碎石飞溅。
一匹战马冲了进来,通体漆黑,马蹄带火,背上坐着一人。
萧景珩。
他回来了。
机械翅膀在他背后展开,遮天蔽日,翅骨上还挂着凝固的银血,像是刚从数据深渊里爬出来。
他没看太子,没看百官,只看向她。
她站在那里,匕首还插在心口,血顺着刀身往下滴。
他跳下马,走过来,伸手,把匕首从她胸口拔了出来。
“下次,”他声音哑得像砂纸,“别拿自己当U盘插。”
她咧嘴一笑,满嘴血:“你不也拿自己当锚?”
他没回,只是把匕首递回她手里,刀面朝上。
她接过,抬手,用刀面擦了擦脸上的血。
刀面映出星图,一闪而过。
她忽然顿住。
星图动了。
不是她画的那个。
是新的坐标,从刀面浮现,像是被什么力量激活了。
她盯着那星图,心跳漏了一拍。
这坐标……她见过。
在海底基地的记忆碎片里,在宋清欢的实验室投影上,都出现过。
是实验核心的定位。
她缓缓抬头,看向皇陵上方那口空棺。
又看向萧景珩。
“你炼的尸,我来超度。”她轻声说。
话音落,她举起匕首,刀尖对准星图坐标,猛地一指。
刹那间,天地异象。
所有光芒——烛火、刀光、银血、星图——全都汇聚在刀尖。
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全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她站在光柱中央,影子被拉得很长。
萧景珩站在她身后,机械翅膀缓缓收拢。
百官跪了一地。
太子还在发抖,嘴里喃喃:“不可能……国师说她会被格式化……”
她没理他。
只是盯着刀尖那一点光,像是盯着某个即将被揭开的真相。
然后,她动了。
一步,踏出大殿。
第二步,踩碎了地上的“合影”画纸。
第三步,停在门槛外,抬头看向夜空。
星图在动。
坐标在更新。
她握紧匕首,指节发白。
马蹄声在身后响起,萧景珩骑马跟上。
她没回头,只说了句:“走。”
马蹄踩过青石,溅起火星。
夜风卷着灰烬,吹过皇陵。
刀尖的光,一直没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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