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移，很快就到了下值时间。
祁珝是出了名的准点达人，吩咐一声徐礼他们走前关好门窗，熄灭火烛之后便离开了。
而徐礼在确认他走之后，跟其余几人对视一眼，动作一致的合上桌上的账本，来到祁珝的桌案前。
依旧像昨日一样摆放着基本账本，在账本下面，都压着一张纸，底下都有一个数字。
“大人让我们算一下祁大人的账本，我们拿一本，同时算，这样快些。”徐礼说道，上值的时候，董光启趁着祁珝出去溜达，已经将成琦的意思跟他们说了。
几人一致点头，徐礼便拿起最薄的一本，几人便将桌子一并。
开始了你翻一下，我翻一下的算账时间。
在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将各自的部分算完，徐礼将其加在一起，“，纸上的是多少？”
“四千三百一十二两八钱七十七文，居然一文不差。”董光启看着纸上的数字，很是惊讶。
“大人不仅算得快，还准确，这是怎么算的？”徐礼看着那张涂鸦一般的纸，他感觉，跟这东西有关。
很快他回过神来，“还是先把结果告诉大人吧。”
几人一同去到正堂公廨。
成琦还未离开，几人禀报之后入内，将验算结果告之。
“居然一点都没差？”成琦听到结果，也是很惊讶。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位世子，藏得有点深啊。
成琦下意识的琢磨着，见几人还在，便挥手让他们下去。
回到王府的祁珝不知道这事，他也没想到这么件简单事会引起他们的关注。
……
“早啊，赵大人、钱大人……”祁珝脸带笑意的跟路过的官员打招呼。
“殿……，祁……大人早……”被打招呼的官员很是不习惯的回应，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同僚之间打招呼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这位世子殿下一脸笑眯眯的，就让他们很是不习惯。
祁珝就没有这种烦恼了，一路打着招呼往工部走。
账房那边，其他人已经回来了，他们不像祁珝那般休闲，若是迟到，会影响考功。
看到人来了，徐礼立马是过来鞍前马后，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嘘寒问暖。
让一旁平日里负责这些事的萧正平都搞懵了，这家伙是要抢自己的活？
徐礼做事的时候时不时看向祁珝，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你有事？”祁珝问道，本来他也看不出来的，但谁让这家话越来越明显呢，这姿态，摆明了是要有事情啊。
徐礼脸上堆起恭维笑意，“这个，这个……，大人，我想问一下，这个算数大人是怎么算得这么快的，能不能……，咳，教教我们？”
说着，不停搓动的双手伸出手指指了指摆放着的算纸。
不止是他，其余人，也是一脸期待的看过来。
他们都是在账房内摸打滚爬十几二十年的人，自然知道这一手又快又准的计算手法多么的宝贵。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种手法会不会随便传人，那可是可以传给后辈子孙吃饭的独门绝技，随便传出去，是要被人说败家的。
这也是徐礼磨磨蹭蹭的原因。
说出这请求时，他其实也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换作是他，也不会轻易传出去的。
祁珝看了看他们，“你们想学？可以啊，我本来也有这个打算，你们算得其实已经比不少人快了，但还是不够。”
“啊！”徐礼当场呆在原地，嘴巴张着，说不出话。
“啊个头啊，不是你们说的要学吗？怎么，消遣我？”祁珝听他们不应，眉头一皱。
“当然不是，只是没想到，大人这么轻松就答应了。”徐礼顿时摇头说道，其他人也是在猛的摇头，表示自己是真心实意的。
祁珝手指点了点他们，“你们算得快了，我就轻松了。还有，我发现账目太乱了，我要重新理账，按门别类分好。到时候需要什么账目，就能随便找出来，我们也省了事。”
“遵大人吩咐。”徐礼几人拱手说道。
祁珝喝过茶后，开始教他们认识阿拉伯数字，之后便是加减乘除各种算式。
九九乘法这时候也是有的，加上他们本身也有基础，并不用花费太大的力气。
本来以他的想法是这样的。
但实际教学之后，他体会到了做父母在教孩子做题时的那种无力感。
“都说了满十之后要进一位，进一位！你在这里加上去啊，不就很清晰明了了吗，再把这个数往前一加，不就是结果了吗，这很难吗？！”
“这里先把这部分加起来，这是支出，减去，算式套进去用啊！那么大张纸，就是给你算的啊！”
“不能用算盘！不能用算盘！说了多少次了，又拿算盘算，那还学个屁啊！”
账房之内不停传来喝声。
路过的官员都吓了一跳，以为是新来的世子殿下总算是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开始折磨起手下的人来。
只能是默默替徐礼他们默哀。
徐礼今年也四十多了，别说儿子了，孙子都有了，但他今天也被训成个孙子一样。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是一样。
不过他们倒是没有埋怨，对这种情况反倒觉得正常。
学不好挨骂，这实在是太正常了，他们以前求学的时候，别说挨骂，挨打都是常事。
一个师傅，若是严厉的教导，或许你不一定能够学到东西。但一个师傅若是对你一点都不上心，那一定学不到东西。
道理他们都是懂的，所以就算被骂，他们也只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随着这些教导之声传出，逐渐工部的人明白过来，是齐王世子殿下在教账房的官吏们如何快速准确的计算。
只是很多人听到的时候，都会疑惑的问一声，“谁教谁？你确定是那位殿下教人？不是他在被人教？”
就连工部尚书听闻这件事也是诧异了好一会。
倒是成琦，算是见识过祁珝的实力，没有太大反应，只是他也没想到祁珝会教他们，他自己又是从哪学来的？
祁珝教得喉咙都冒烟了，声音都有些沙哑，不过成果还是有的。
最起码他们现在已经会运用公式了。
也庆幸，只是算账，不是做数学题，再深一点的暂时用不到。
“好，你们现在也懂了，算账的时候，给我将每条账目分清楚，支出和收入也要分清楚，等有时间了，再教你们深入一点的。”祁珝说道。
徐礼他们已经开始感受到了数学的洗礼，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表现一番，一个个精神得不得了。
拿起账本就开始算起来，一开始速度还有点慢，遇到一些有零有整的数额时还是需要用算盘验算一下，免得出错。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同时也开始将账目一条条规整。
工作量虽然大，但整理过后越发的账本越发的清晰明了。
路过或是有业务过来的官吏靠近账房时，听不到以往那噼里啪啦的算盘声，都有些不习惯了。
祁珝也开始整理。
整个账房内，除了徐礼他们不时会低声吟出算式的声音之外，没有了其他声音，比起以往安静许多。
到了下午，他们各人面前都堆满了账本和算纸。
虽然脸色疲惫，手也有点累，但他们还是乐此不疲。
祁珝整理好一本账册之后，看着上面的数字，眉头一皱，脸露严色，意味深长说道：“啧啧啧，真行啊。”
“大人，怎么了？”坐得最近的徐礼及时问道。
“没什么。”祁珝合上账本，问道：“你们整理得怎么样？”
徐礼马上兴奋说道：“大人，已经整理出了四册，这速度可比起我们之前快多了。”
“是啊，以前的话，一天算两三本已经是很快了，现在不止一天能算四五本，还能兼顾整理账册，可是快了几倍的速度呢。”董光启也是很激动。
祁珝压了压手，让他们镇定下来，“这只是开始，等整理好之后，你要想是学，我可以再教你们更深一层的数学。”
“数学？那岂不就是关于数术的学问，多谢大人。”徐礼等人大喜过望。
对学问，他们从来都是保持最大的敬意。更别说，学好之后，可是能够传代的。
“那你们继续，我歇一歇，出去走走。”祁珝毫不掩饰的当起甩手掌柜。
徐礼他们没有任何的不满，甚至还让他多歇歇。
祁珝这人最听劝，一歇就直接歇到了下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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