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珝回到了尚书省，刚走进去，就看到不少官吏眼睛看着他，口中跟同僚嘀咕着什么。
一工部小吏看到他，立马跑过来，“世……大人，尚书大人说，你回来了，要你赶紧去大内堂。”
大内堂，就是尚书省的一哥，尚书令和两位副手，左右仆射在尚书省的廨室。
祁珝听到后，点点头，往大内堂方向去。
刚进了院门，走到门口，大内堂的门口就打开了。
里面一个个身穿朱紫官袍的大人们板着脸从里面出来，一个个看着，心情好像一般，特别是他们工部段老大，黑着一张脸。
看到祁珝的时候，脸色更是阴沉。
“尚书大人。”祁珝却是一脸笑意上前迎。
“哼。”段季冷哼一声，“这声大人，我恐怕受不起啊，世子殿下。”
祁珝诧异，“尚书大人何出此言，可是下官做错了什么？”
段季这时候没什么心情跟他打官腔，“你既然知道账目有问题，为何不先报与我？竟直接上奏？”
“是是是，这事是下官考虑不周，这不是初入官场，没什么经验嘛。下次，下次一定。”祁珝认错赔笑道。
段季顿时拧着眉，一股怒气上涌，下次？还敢有下次？！
要不是忌讳他的身份，早就破口大骂了。
猛吸一口气，指着他道：“事情是你惹出来的，自己解决。”
说罢一甩袖，走也不回走了。
口门处的一个小官吏这时候走过来，低声说道：“世子殿下，裴大人让你进去。”
“哦，好。”祁珝答应一声，走进堂内。
刚才走了一些老大人，没想到里面还有不少人在，连他两位王伯也在。
坐在上位的，是两位老大人。
其余人坐在其下首两边。
尚书省长官为尚书令，该职位一般空缺，往下便是左右仆射，也就是现在坐在上首的两人。
左仆射裴彰与右仆射高焱。
祁珝进来之后，所有人的眼光就集中在他身上，神情不一，有人漠视、有人皱眉、有人好奇。
特别是户部的人，说账目有问题，而工部的账目跟户部又是挂钩的，那就是说户部的账目也有问题啰。
就连韩王也是板着一张臭脸，对祁珝的行为很是不爽，他刚来户部没多久，前两天还上奏说户部非常的好，官员自律，勤于王事，结果下一秒，就被人告了，简直就是对他啪啪打脸，心情能好就怪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祁珝拱手说道：“下官工部员外郎祁珝，见过诸位大人。收到消息之后便赶过来了，应该没晚吧。”
没人搭理他，片刻之后，裴彰才抚着胡子说道：“没晚，我们也是刚刚谈完话。”
“那就好那就好。”祁珝笑笑。
裴彰没在意他插话，继续说道：“陛下口谕，让我们四部联查。刚才也跟几部尚书谈过了，如今各部也派好了人，齐王殿下说他身体不舒服，就不过来了。那便开始吧，你先说说账目的问题。”
在口谕传达之后，尚书省两位老大便让四部尚书过来了，经过谈话之后，四部尚书也指派好了人，参与这次联查。
如今人，便是大内堂内的官吏们。
这突然的事件，各部堂官着实是被吓了一大跳。
发生得太突然了，没有丝毫预兆，这让朝堂上这些习惯了闻而后动的高官们很是不习惯，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消息路子是不是被人掐了。
其实别说他们，裴彰和高焱这两位政事堂堂官都吓了一跳。
人还在政事堂处理政事，突然间就被陛下叫了去，随后便是将祁珝的奏章递到他们面前，说是议事，结果三言两语之后，就拍案决定要查了。
哪里是议事嘛，分明是通知嘛。
陛下专断，也是常事了，加上这件事又涉及贪渎，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回来着手调查。
除了尚书省的官员，还有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子，他们便是清鉴司派来协办的人手。
清鉴司是祖皇帝所设，主要负责侦察、逮捕、审问、收集军情等多样工作。独立于各朝廷司署之外，只听命于皇帝一人的特务机构。
祁珝点头，迎着众人的目光，清晰的将他在账本中发现的问题说了出来。
尤其点出了最近采购的木料，如果能证明木料有问题，那么其他的也就好办了。
众人听到之后，有人眉头轻皱。
“就因为这？”陈毅听完后，马上讥讽道：“祁员外郎身为齐王世子，锦衣玉食，哪里知道百姓商事，各色材料的价格本身就会随买卖变化。”
因为之前的事，他对祁珝有不小的敌意，加上这次，户部也被拖下了水，更加对他没有好脸色了。
祁珝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他，“哎，这话我说过了，再多说就水了啊。价格虽说会随供需关系、生产能力等各种因素而变化，但每次涨价的幅度差不多，这不奇怪吗？难道是有人在把控市场吗？再加上，每次营造都需要去外采购这样的骚操作，难道还不足以怀疑吗？”
什么供需关系、生产能力这些新词，在场的人虽然没听过，但配合前后语也能猜出大致意思。
他们有些好奇，这位被称为不学无术的齐王世子，怎么看着这么能说，有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单凭这些，如何证明账目有问题？”陈毅还是不服。
祁珝耸耸肩，叹了口气，似乎对这个问题很不想回答，“所以我才上奏查嘛，要是已经看出有问题，直接抓人不好吗？”
现在争论账目有没有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陛下已经发话要查，那么就算他没有问题，那也要查。
裴彰看向户部那边，“仓储一事，是由你们户部下属仓部司所管，你们有什么说法？”
户部众人的射线顿时投向了仓部郎中王和为。
王和为身形有些胖，此时脸色有些发虚，正擦着汗，见众人看向自己，连忙说道：“其、其实每次购买，我、我们仓部已经是多采买一些了，只是没想到用料这么多，这修缮、营造用料，自身也有损耗，也，也不是我们仓部能预测的，只是恰好用过了。”
“你仓部司专职仓库存储运转，你王大人在仓部司郎中这个位置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用量之事没个预防？”成琦开口质问。
这次工部派出联查的人便是他。
“这、这不是今年修缮的事务比往年多了些嘛，也算是特殊，以往对用料需求也有过误判的时候……”王和为低声辩解。
户部侍郎张秉这时候也是开口说道：“成大人，如今还只是询问，所谓的贪墨事情还未定案，还望成大人注意一下语气，莫要当是在审讯罪犯。”
“呵”成琦讥笑一声，“也幸亏是材料，这要是换作是粮食，王大人此时，恐怕就不是坐在这里问询这么简单了。”
仓部司除了管理各类材料仓储之外，最重要的，便是粮仓管理。
“现在说的是材料，成大人不必涉及其他。”张秉和顶了回去。
看着双方有吵起来的倾向，裴彰拍了拍桌子，“好了！让你们过来，不是来吵架的。双方各执一词，祁员外郎，王郎中这话也不无道理。既然涉及交易，有买方，那就有卖方，以这木料为例，是与何人采买？”
王和为马上说道：“是城东大商贾蔡逯洪。”
木料买卖，怎么说也算是以朝廷的名义，自然不能随便上街上扒拉个人就谈，而是选择一些大商户，通常也不会这次找这个，下次找另外一个。
除非是有意外，否则大多都是找同一人。
“那就把蔡逯洪叫来问话，还有将作监那边，这事既然涉及到他们，也唤人过来吧。”裴彰说道，让人去喊人。
旁边一直在看着的一位清鉴司千户拱手说道：“蔡逯洪那边，便让我们清鉴司去吧，毕竟陛下也说，让我们协办。”
裴彰对此无异议，点点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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