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市，夏夜，暴雨如注。
出租屋的窗户被狂风拍打得哐哐作响，潮湿的霉味混杂着隔壁廉价泡面的气息，顽固地渗透进墙壁。苏临蜷在吱呀作响的二手电脑椅上，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疲惫而麻木的脸。邮箱界面，最新一封邮件标题刺眼——“关于实习期未通过不予录用的通知”。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干涩声响。毕业即失业，女友跟了开宝马的学长，父母在电话里小心翼翼的叹息……生活的重锤一记接着一记，砸得他喘不过气。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挂着一枚地摊淘来的旧物，一座拇指大小、布满污垢、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琉璃小塔。
冰凉粗糙的触感，是此刻唯一的真实。
忽然——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紧随其后的炸雷震得整栋楼似乎都晃了晃。电脑屏幕猛地一黑，灯管噼啪闪烁两下，彻底熄灭。
停电了。
黑暗中，苏临感觉胸口猛地一烫！那枚琉璃小塔像是活了过来，温度急剧升高，灼烧着他的皮肤。
“怎么回事？”
他惊得去扯那红绳，指尖触到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吸力骤然传来！天旋地转，眼前的黑暗不再是单纯的失去光线，而是变成了粘稠、翻滚、具有实质的漩涡。他甚至来不及惊呼，意识便被彻底吞没。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苏临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之中。上下四方，皆是混沌，唯有前方，一座通天彻地的巨塔静静悬浮。
塔分九层，通体由无法言喻的琉璃铸就，流光溢彩，晶莹剔透。塔身内里，仿佛有亿万星辰生灭，有无尽时空流转。它只是存在那里，就散发出一种亘古、苍茫、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法则威严。
苏临的灵魂都在战栗。
这是哪里？这塔……
念头刚起，那九层琉璃神塔骤然缩小，化作一道九彩流光，没入他的眉心。
“轰——！”
海量的信息洪流冲入脑海，剧烈的痛楚让他几乎瞬间昏厥。无数玄奥莫测的符文、图案、法则碎片疯狂闪烁，最终，大部分信息沉寂下去，只有关于塔基部分——第一层的法诀，清晰烙印下来。
《九转炼狱锻体篇》。
“琉璃神塔，掌时空权柄。塔内九层，对应修行九境。欲登临绝巅，需铸无上道基。第一境，炼体，需完成九千遍基础炼体术，引地脉煞气淬骨，天罡元气洗筋，达至肉身无瑕……”
“筑基之境，需散功九次，于破败中重生，凝练九倍道基……”
“金丹之途，需碎丹九回，千锤百炼，方得不朽金丹……”
苏临看得头皮发麻。九千遍炼体？散功九次筑基？碎丹九回？这哪是修仙，这是自虐！是找死！
他尝试去理解那些所谓的“地脉煞气”、“天罡元气”，却发现法诀旁边，神塔微微震颤，一股微弱但精纯无比的能量便自虚无中渗出，融入他干涸的四肢百骸。这能量，比他过去二十多年呼吸的空气、吃下的饭食所蕴含的“气”，要精纯浩瀚万倍！
与此同时，他清晰地感知到，这座琉璃神塔内部的时间流速，与外界截然不同。塔内过去许久，外界或许才流逝一瞬。
时空法则……竟恐怖如斯！
求生的本能，对力量的渴望，以及对改变那操蛋现实的强烈执念，最终压过了恐惧与迟疑。
“炼！”
苏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按照《九转炼狱锻体篇》的起始姿势，摆开了一个极其别扭、牵动全身肌肉骨骼的动作。
“呃……”
刚一动，撕裂般的剧痛就从每一寸肌肉、每一条筋膜传来，让他险些栽倒。那自神塔引来的能量，此刻不再是滋养，反而像是无数细小的钢针，凶狠地扎进他的身体，剔除杂质，强行拓展着狭窄脆弱的经脉。
汗水瞬间湿透了他的衣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一遍，两遍，三遍……
动作缓慢而艰难，每一次伸展，每一次扭转，都伴随着骨骼的轻微爆响和肌肉的哀鸣。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外界，甚至忘记了自我，只剩下一个念头——坚持下去。
一百遍，五百遍，一千遍……
痛苦逐渐变得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通透感。他能“内视”到自己的身体在能量的冲刷下，杂质被一点点排出，原本晦暗的肌体开始泛起微弱的宝光。
三千遍，五千遍，七千遍……
枯燥、寂寞、无数次想要放弃的念头如同潮水般涌来，又被他以绝强的意志力压下去。他想起了邮箱里的辞退信，想起了前女友决绝的背影，想起了父母鬓角的白发。
“不够！还远远不够！”
他嘶吼着，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引来的能量也从最初的细流，逐渐变得汹涌。
八千五百遍，八千八百遍，八千九百九十九遍……
当第九千遍炼体术完成的刹那！
“嗡——！”
琉璃神塔第一层，光芒大放！苏临体内仿佛有某种枷锁被打破了，汹涌的力量感奔流不息，四肢百骸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活力。他的皮肤细腻坚韧，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双目开阖间，精光湛然。举手投足，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炼体，大成！
然而，不等他细细体会这脱胎换骨的变化，神塔传来新的信息——炼体圆满，可引煞气淬骨，罡气洗筋，铸就无上道基之始。
下一刻，一股阴冷刺骨、带着毁灭气息的“地脉煞气”，与一股灼热霸道、充满生机的“天罡元气”，同时被神塔接引而来，如同冰火两条巨龙，钻入他的身体！
“啊——！”
比之前炼体强烈十倍的痛苦瞬间爆发！苏临感觉自己的骨头在被寸寸碾碎，又被强行粘合，经脉在被烈焰灼烧，又被寒冰冻结。他蜷缩在地，身体剧烈抽搐，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
但他死死守住了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散功九次？碎丹九回？若连这最初的淬炼都扛不过去，谈何以后！
不知过了多久，那冰火交煎的痛苦终于潮水般退去。苏临瘫在虚无中，大口喘息，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褪去了一层沉重的外壳。骨骼莹白如玉，经脉宽阔坚韧，其内流淌的灵力，精纯凝练了数倍不止。
他心念一动，意识回归。
依旧是那间狭小破败的出租屋。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色将明未明。电脑屏幕重新亮起，邮件界面依旧刺眼。
刚才那漫长到仿佛几个世纪的苦修，外界，竟真的只过去了一瞬？
苏临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噼啪的轻微爆鸣，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他走到卫生间那面布满裂纹的镜子前。
镜中的青年，身形似乎挺拔了些许，原本略显苍白的皮肤变得健康红润，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深邃、明亮，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星空，再也找不到半分过去的迷茫与颓废。
他低头，看向胸口。那枚琉璃小塔依旧挂在那里，只是上面的污垢尽去，变得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塔身内里，隐约可见星辰运转，时空生灭的神秘异象。
苏临轻轻抚摸着温润的塔身，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这时，老旧的门铃突然被人按响，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门外，传来一个清脆悦耳，带着几分焦急的女声：“苏临同学在家吗？我是学生会的秦沐清，关于你实习的事情，我想和你谈谈……”
苏临眼神微动，秦沐清？江市大学公认的校花，家境优渥，才华出众，是无数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平日里与他这种普通学生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她怎么会找到这里？还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他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秦沐清。她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色连衣裙，身姿窈窕，容颜清丽绝伦，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然而，在苏临此刻的感知中，这位校花周身，竟然隐隐环绕着一股极其微弱，但本质却颇为不凡的灵气波动！
她……不是普通人？
苏临回想起神塔灌输信息时，曾隐晦提及，此方天地，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奔腾的力量，整理了一下衣着，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失意实习生”的疲惫与疑惑，伸手，拧动了门把手。
门开了。
晨曦微光洒落，映在秦沐清略显惊讶的俏脸上，也映在苏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他看着眼前这位绝色倾城的女修士（？），脑海中闪过在神塔内枯坐淬体、忍受非人痛苦的漫长三千年时光，嘴角那抹弧度不自觉地加深，化作一个意味深长，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期待，甚至几分睥睨的微笑。
“秦学姐，一大早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历经无尽沧桑后的淡然与笃定。
闭关三千载，红尘一念间。
这都市，这红尘，这隐藏其中的修士、美人、机遇与危机……他苏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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