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敲了敲开着的门板，朝里面中气十足地问了一句：“刘科在吗？”
只见最里面一张办公桌后，一位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闻声抬起头来，目光敏锐而严肃。他正是林政科科长，刘建军。
老张站在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声：刘科，人给你送过来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没有多余的话。
刘建军抬起头，目光越过眼镜框上方扫了过来。那是一双锐利的眼睛，透着常年与文件和法规打交道养成的审慎与严肃。
你就是凌云？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
是的，刘科长您好，我是凌云，今天来报到。凌云连忙上前一步，微微躬身。
刘建军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表情，指了指靠门边一张空着的桌子：嗯，人事科和办公室都跟我说过了。你先坐那里吧。
那张桌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漆面略有磨损，但擦得很干净。桌上已经配备了一台电脑显示器和一部电话机，显示出这个位置虽然是空的，但确实是常设的工位。
小孙，刘建军朝对面一个正埋头写材料的年轻人喊了一声，新同事来了，你带他熟悉一下科室情况。
被叫做小孙的年轻人抬起头，约莫二十七八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内向。好的，刘科。他应了一声，站起身朝凌云走来。
这位是孙磊，在科里工作三年了。刘建军简单介绍后便低头继续看文件，不再理会两人。
孙磊朝凌云点点头，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周到：“我先带你认识一下科里的同事。”他抬手示意靠北墙工位那位正低头整理资料的中年男子，“这位是张工，是我们科的技术大拿，经验非常丰富。”
张工闻声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朝凌云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动，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又埋首文件之中。
孙磊转向中间位置：“那边是小李主任，主要负责林地征占用审批。”一个二十出头、穿着浅蓝衬衫的年轻人正握着电话低声交谈，听到自己名字，他匆匆朝凌云点头示意，又继续应对通话。
“靠门那位是李姐，负责配合小李主任处理材料归档和流程跟踪。”李娟从一叠文件中抬起头，利落地说了声“欢迎啊”，笑容短暂却明亮。
“还有王鹏和赵强，他们平时配合钱主任做行政执法和采伐许可核查，今天一早就陪同出去现场检查了，应该快回来了。”孙磊语气平稳，一路介绍下来节奏分明。他稍作停顿，望向凌云：
“大致就这样，你先在我旁边的空位坐吧。”孙磊介绍完，从文件柜里取出几本册子，这是科室工作制度和最近的政策文件，刘科让你先看看这些。
谢谢，我一定认真看。凌云双手接过册子。
孙磊又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这些你先用着，之后缺什么再申请。
太感谢了。凌云接过用品，感受到科室对新人的基本关照。
他先整理了一下办公桌，然后开始阅读那些制度文件。办公室里的陈设简单实用，除了办公桌椅和文件柜，墙角放着一台饮水机，墙上挂着几张林业规划图和一张明显的林地保护红线图。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油墨的味道，偶尔传来翻阅文件的沙沙声、键盘敲击声和压低声音的通话声。整体氛围严肃而忙碌。
中午时分，孙磊站起身：到饭点了，带你去食堂认认路。
凌云感激地点头。两人走出办公楼，穿过大院，来到北侧一栋平房。这里分为东、西两个餐厅，东侧是大食堂，西侧是小食堂。
东边是普通职工食堂，孙磊介绍道，西边是小餐厅，局领导日常在那里用餐，有时也用来接待来宾。最重要的是食堂吃饭特别便宜，一顿饭只需要一块钱。
走进大食堂，凌云注意到这里宽敞明亮，装修朴素但干净整洁。取餐窗口排着队，工作人员熟练地打菜。孙磊提醒道：先去办饭卡，在那边窗口。
办卡处的工作人员听说他是新来的，给了他一张饭卡：自己先充点钱，没钱了再来充值。
凌云充了一百元，跟着孙磊排队打饭。今天的午餐看着有：红烧肉、清蒸鱼、炒青菜、酸辣土豆丝、西红柿鸡蛋、紫菜蛋花汤，还有苹果和一小盒酸奶。一块钱，就能吃到两荤三素一汤的套餐，这在外面根本不可能，这让他对机关单位的福利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吃饭时，凌云注意到不时有人向孙磊打招呼，但很少有人主动和他这个生面孔搭话。他默默地观察着食堂里的人群流动，试图记住一些面孔。
饭后回到办公室，刘建军把凌云叫到身边：下午让孙磊带你到各科室转转，认认门认认人。在机关工作，人际关系很重要。
好的，刘科长。凌云恭敬地回答。
下午一上班，孙磊就带着凌云开始。他们先来到同一层的人事科。
这是人事科的王科长。孙磊介绍道。
王科长好，我是新来的凌云。凌云连忙问好。
王科长正在看文件，头也没抬地了一声，继续忙自己的事。
接着他们来到财政科，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同志，正在看文件，只是抬头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
三楼的局办公室是重点。孙磊先带凌云见了早上那位张同志。
张老师，这是新来的凌云，带他认认门。孙磊说。
张同志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了一眼：知道了。
他们又来到文秘室，早上那几位同事都在。孙磊简单介绍后，文秘室的同志们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最让凌云紧张的是见到陈主任。他们敲门进入主任办公室时，陈主任正在批阅文件。
主任，这是新来的凌云，带他来认认门。孙磊恭敬地说。
陈主任从文件中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凌云身上停留片刻：便又低下头去。
整个下午，孙磊带着凌云几乎走遍了所有科室：林场管理科、造林科、资源监测中心、森林防火办......每个科室都有不同的氛围，但无一例外，在听说凌云是劳务派遣人员后，态度都变得客气而保持距离。
回到林政科，孙磊低声对凌云说：机关就是这样，慢慢就熟悉了。刚开始少说话多做事，不会错的。
凌云感激地点点头：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下班前，刘建军把凌云叫到跟前：今天认门感觉怎么样？
大致熟悉了各科室的位置，也认识了一些领导。凌云谨慎地回答。
刘建军点点头，机关工作讲究个流程规矩。该找哪个科室办什么事，该找哪个领导签字，这些都要慢慢熟悉。下周开始，你先跟着孙磊学习基础业务。
好的，刘科长。
下班时间到了，同事们陆续离开。凌云整理好桌面，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他站在二楼走廊上，透过窗户看着大院里的金桂树，深深吸了口气。
这一天的经历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机关单位的层级和规矩。作为一名劳务派遣人员，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与其他人的区别，但也看到了学习和成长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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