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软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商业化的标准微笑，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瞬间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中央星海军学院，帝国属于顶尖、也算排外的军事学府。其学员的兽型，超过七成都是水生或两栖类。
鲨鱼、虎鲸、海豚、巨章……
这些强大的兽型，让他们在水战中拥有神话般的统治力。但同时，也像一把双刃剑，带来了致命的隐患。
星际时代，海洋的污染与辐射残留远比陆地更严重，早已变成了死寂之地。各大军用星球的所谓“海洋”，不过是用净化液和稳定剂勾兑出来的巨型水缸，充满了压抑兽性的化学气息。
海军的精英们，就像被囚禁在玻璃缸里的深海巨兽，常年在这种环境下训练，精神一天比一天压抑，兽型一天比一天狂躁。
精神力紊乱、兽型半失控甚至攻击同伴的恶性事故，在海军学院内部，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他们之前有多骄傲，现在就有多绝望。
“亚摩斯院长，蔚蓝星是神农集团依法注册的私有财产。”凌夜冰冷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万年不化的极地冰川，瞬间斩断了对方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根据帝国宪章，军方无权以任何名义征用。”
一句话，干脆利落，直接堵死了亚摩斯所有可能存在的、想用“军方大义”来压人的念头。
通讯那头，亚摩斯刚毅的脸庞瞬间涨红，又转为铁青。他身后的几名海军将领，更是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与怒火。
他们当然知道这是私有财产！
但私立海军的骄傲，让他们拉不下脸来“请求”。在他看来，自己这位海军总司令主动提出“战略合作”，已经是给了凌夜这个后辈天大的面子。
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吃这一套。
“凌夜元帅！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利！”亚摩斯强压下怒火，试图争辩，“海军可以为蔚蓝星提供顶级的安全保障！任何星盗和宵小，都不敢靠近那片星域！”
“我的舰队，能处理。”凌夜的回答言简意赅，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人。
潜台词是：用不着你。
“你……”亚摩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额角的青筋突突狂跳、。
就在指挥室的气氛即将凝固，一场隔着星系的元帅级对峙一触即发时，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按在了凌夜的手臂上。
苏软带着一丝歉意的微笑，向前一步，柔声开口了：“亚摩斯院长，凌夜他只是在陈述事实，您别介意。其实……合作也不是不可以谈。”
她一开口，就像春风化雨，瞬间缓和了冰封的气氛。
对面那群快要气炸的海军将领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瞬间将充满希望的目光投向了她。
亚摩斯急切地看向苏软，语气也不自觉地放软了：“苏软顾问，您的意思是？”
“蔚蓝星，神农集团投入了无法估量的巨大心血和资源，才让一颗死星重获新生。”苏软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那里的每一滴水，都蕴含着最纯粹的生命能量，对于水系兽型的安抚、治愈乃至进化，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这一点，相信您派去采样的人，已经向您证明过了。”
亚摩斯瞳孔一缩，心中剧震。她……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他派人偷偷采集军区食堂销售的“蔬果”，里面的水分能量结构，和他们耗费巨资研发的“海洋能量模拟液”一比，效果简直是星光与皓月之别！
“所以，这颗星球，很贵。”苏软的下一句话，让亚摩斯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神农集团的宗旨您也看到了，我们是集团公司，不做亏本的买卖。”苏软的笑容依旧温和甜美，但说出的话，却让所有海军将领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海军学院想要入驻蔚蓝星，可以。我个人非常欢迎。但不是作为‘战略合作基地’，而是……考虑成为‘神农蔚蓝星发展计划’的一部分。”
苏软在光幕上优雅地划了几下，一份清晰的合作框架草案，瞬间投射到亚摩斯等人面前。
“第一，‘场地使用费’。”苏软伸出一根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屏幕，“我们不要星币，那种东西我们不缺。”
她的目光扫过对面一张张紧张的脸，嘴角的笑意加深了。
“我们要人。蔚蓝星后续所有的安保工作，包括星球轨道防御矩阵、周边星域的日常巡逻、以及水下地面所有设施的守卫，全部由海军负责。这支驻防舰队的规模，不能低于一个标准舰队。”
“什么？！”一名年轻的少将忍不住失声低呼，但立刻被亚摩斯凌厉的眼刀给瞪了回去。一个标准舰队！那可是海军的主力精锐！用来给一颗农业星当保安？
“第二，‘资源维护费’。”苏软仿佛没看到对方的失态，又伸出第二根手指，“蔚蓝星的海洋生态系统刚刚建立，非常脆弱，需要最专业的团队精心维护。未来，神农集团将在蔚蓝星开展大规模的水产养殖和水生药材培育。海军需要为此提供全部的后勤运输支持，包括但不限于所有运输舰、工程船，以及专业的水下作业工程队。”
“这……”亚摩斯已经说不出话了。
这哪里是合作？这分明是让整个帝国海军，给神农集团当保安队长兼运输大队长啊！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知识产权与优先权’。”苏软的笑容终于显露出一丝狡黠，像一只漂亮又危险的小狐狸，“所有入驻蔚蓝星的学员和军官，你们可以免费享用那里的环境。但你们在其中获得的所有体质改善、精神力提升、兽型进化等宝贵数据，神农集团拥有独家的、优先的研究权和使用权。同时，所有在蔚蓝星上产出的水产品和药材，海军只有在完成神农集团订单任务后，才能拥有‘优先内部采购权’，至于价格嘛……看在大家合作愉快的份上，可以给你们打个八折。”
草案展示完毕。
通讯对面，死一般的寂静。
海军的将领们，一个个脸色由红转紫，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是赤裸裸的、闻所未闻的“不平等条约”！
他们海军，帝国的水下利剑，纵横星海数百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亚摩斯上将的胸膛剧烈起伏，几乎想当场拍碎桌子，拂袖而去。
可是……
他的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医疗中心里，那些因为兽型失控而痛苦嘶吼、用头撞击墙壁的年轻学员，他们是海军的未来。
浮现出自己那只曾经威震星海的蓝鲸兽型，如今在模拟海洋里，也开始烦躁地撞击着能量壁，发出痛苦悲鸣的场景。
再看看苏软开出的条件……每一条都无比苛刻，像刀子一样割在海军的骄傲上。但……每一条都并非无法接受。
甚至，从长远来看，这几乎是拯救海军于崩溃边缘的……唯一希望！
他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挣扎和愤怒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和苍凉。
“好！”
亚摩斯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个字。
“我们签！”
苏软脸上的笑容，终于变得真诚了一些，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那么，合作愉快，亚摩斯院长。神农集团，欢迎海军的精英们入驻蔚蓝星。”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继d区军团之后，帝国最骄傲、排外的海军，也牢牢地绑在了她的‘战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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