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那边，白衣女子撑起的月华屏障，在粘稠血水的疯狂冲击下，就跟暴雨里的纸灯笼似的，明灭不定，眼瞅着就要熄火了。
石块混着血水“轰隆隆”地往下砸，那动静，像是整座山都要塌下来。
离鸦和裴九霄红着眼堵在通道口附近，能拍飞一块石头是一块，能挡一下是一下，浑身早就被腥臭的血点子糊满了，跟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
可那血水还是不管不顾地往里漫，水位眼瞅着就往上涨，都快没过脚脖子了。
欧阳雪吓得缩在靠里的石壁边上，抱着脑袋，连哭都哭不出声了。
墨言这边，更是到了生死关头。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走一根烧红了的钢丝，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苏芷体内，那星辉之力和月华之力正拧巴到最关键的时候，两股力量不再是刚开始那样你死我活的冲撞，反而开始以一种极其复杂、极其危险的方式互相缠绕、旋转，在她丹田处形成了一个微小却转速惊人的能量漩涡！
这漩涡像个无底洞，疯狂抽取着墨言渡过去的真元，也贪婪地吸收着玉莲散发出的月华。
苏芷的身体成了战场，体温忽冷忽热，皮肤一会儿泛起星辉的银蓝，一会儿又透出月华的皎白，嘴角的血就没停过，看着随时都要散架。
墨言自己也不好受，内伤被牵动，胸口堵得厉害，眼前阵阵发黑，全凭一股意志力死撑着。
他知道，自己要是这时候松了劲，苏芷立马就得被那漩涡撕成碎片！
“稳住……一定要稳住……”
他咬着后槽牙，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几乎将压箱底的本源真气都逼了出来，死死护住苏芷的心脉和主要经络，引导着那狂暴的漩涡，试图让它变得温顺、平稳。
就在洞口的月华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即将彻底破碎，血水就要汹涌灌入的刹那——
苏芷丹田处那个高速旋转的能量漩涡，猛地一滞！
紧接着，它并没有爆炸，而是以一种玄奥的韵律，缓缓平息了下来。
星辉与月华不再冲突，而是如同阴阳鱼般，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动态的平衡！
虽然依旧强大而危险，却不再狂暴无序。
一股比之前纯粹、凝练了数倍的气息，从苏芷身上散发出来。
她皮肤下躁动的光芒彻底隐去，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那种濒死的灰败之气却消失了，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
成功了？！
墨言心头一松，那股强提着的真气瞬间泄去，整个人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栽进潭水里，幸好用手撑住了石台，才没倒下，但人也虚脱得连手指都动不了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
“噗！”
洞口的月华屏障彻底碎裂！
那白衣女子的身影如同轻烟般消散，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回荡在空气中。
失去了阻挡，粘稠的血水如同脱缰的野马，轰然涌入！
瞬间就淹没了大半个洞穴，水位急速上涨！
“操！顶不住了！快撤！”离鸦大吼，一把拉起几乎站不稳的墨言。
裴九霄也赶紧拽起还在发懵的欧阳雪。
墨言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想要去抱石台上的苏芷。
然而，就在血水即将淹没石台的瞬间，那株一直静静绽放的玉莲，突然爆发出最后一股柔和的月华之力，托着苏芷的身体，轻轻将她送到了墨言身边。
做完这一切，玉莲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花瓣合拢，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
墨言接过苏芷，触手一片温凉，她的体温竟然恢复正常了！
他心中稍定，不敢再有片刻停留，在离鸦和裴九霄的搀扶下，几人拼命朝着洞穴另一侧，一个之前被巨石挡住、此刻因为震动而显露出来的狭窄裂缝跑去！
身后，是汹涌灌入的血水和那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的恐怖咆哮！
“快！快进去！”
离鸦最后一个钻入裂缝，反手就将几枚梭镖狠狠射向裂缝上方的岩壁！
“轰隆！”
梭镖引爆了本就松动的岩石，一阵塌方，暂时将身后的裂缝堵死，也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血水和咆哮声。
几人瘫倒在狭窄黑暗的通道里，浑身湿透，分不清是血水、汗水还是潭水，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狂跳。
黑暗中，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裴九霄才喘着粗气骂出声：
“他娘的……总算……总算又捡回条命……”
离鸦靠着湿冷的石壁，摸索着检查自己的梭镖，没说话，但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点。
欧阳雪在一旁小声地啜泣起来，是吓的，也是后怕。
墨言紧紧抱着怀里的苏芷，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和正常的体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虽然代价惨重，自己也几乎油尽灯枯，但……她活下来了。
他低头，想借着不知从哪里透进来的微光看看她的脸。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苏芷，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还带着刚醒来的茫然和虚弱，但瞳孔深处，却似乎比以往多了一点什么……像是沉淀下的星辉，又像是敛去的月华，清澈，却深不见底。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墨言那张疲惫不堪、沾满血污的脸，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像羽毛：
“墨……言……我们……这是在哪？”
她醒了。
在经历了星辉反噬、生死一线、月华洗礼之后，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然而，没等墨言回答，也没等众人从苏芷苏醒的惊喜中回过神来——
“哒……哒……哒……”
一阵清晰、缓慢、仿佛踩在积水上的脚步声，从前方的黑暗通道中，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冰冷。
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
离鸦猛地抓起了梭镖，墨言抱紧了苏芷，裴九霄挣扎着握紧了树枝。
脚步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
一个带着金属质感、冰冷无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跑得倒是挺快。可惜……游戏，该结束了。”
是紫薇垣的人！
他们竟然追到了这里！
刚刚脱离葬月谷的绝境，转眼又落入了敌人的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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