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在方一凡脸上停留了好几秒，那眼神极其复杂，有震惊，有探究，有恍然大悟，最后都沉淀为一种深深的、带着感慨的感激。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方一凡，郑重地、清晰地说道：“方一凡……谢谢你。”
这句感谢，分量十足，包含了太多未尽之言。
方一凡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那个，阿姨，您，是不是怀孕了？”
听到这话，小梦微微一笑。
她的手，温柔地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脸上重新绽放出属于准妈妈的幸福光辉，坦然地向眼前的两个少年，分享自己的现状：“嗯，已经四个月了。我和南风……也结婚了。”
她的笑容平静而满足，看向南风的眼神，充满了依赖和爱意。
“恭喜小梦阿姨，恭喜南老师！”
乔英子虽然心里还有点别扭，但还是礼貌地送上了祝福。
她为小梦阿姨找到了幸福，而感到一丝轻松。
毕竟，自己老爸和人家在一起三年……
感觉挺缺德的……
方一凡也笑着再次道贺：“双喜临门！真是太好了！”
小梦的目光在方一凡和乔英子之间流转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还是轻声问了一句，语气平静，
听不出太多波澜：“英子，你爸爸……他最近还好吗？”
没有什么余情未了，更像是一种对故人现状的礼貌性询问。
乔英子点点头：“挺好的。我爸……和我妈复婚了。”
她简单地说道，没有多解释。
“是吗？”
小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了然的微笑，那笑容里没有失落，没有怨恨，只有一种看透后的平静和释怀，“挺好的，挺好的。他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
她轻轻地说着，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接受的事实，眼神清澈，再无波澜。
过往的一切纠葛，似乎真的随着她腹中新生命的孕育，和身边这个温柔可靠的男人的陪伴，彻底翻篇了。
“是啊，都过去了。”
南风适时地接话，紧了紧揽着小梦肩膀的手，看向方一凡，“不管怎样，方同学，真的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
他没有说下去，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方一凡摆摆手，笑容爽朗：“南老师太客气了，举手之劳。看到你们现在这么幸福，我也很高兴。”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这时，队伍轮到了小梦和南风结账。
南风开始把购物车里的东西往收银台上放。
“那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来。”
小梦对着方一凡和乔英子温和地笑了笑，目光在方一凡脸上多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包含了太多，最终化为一个温暖而释然的点头。
南风也对方一凡点头致意，然后小心地护着小梦，推着购物车，拎着打包好的东西，汇入了超市出口的人流中。
乔英子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南风的手始终护在小梦的腰后，小梦微微侧头和他低声说着什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她心里那点残留的尴尬和别扭，也随着小梦阿姨那释怀的笑容彻底消散了。
不过，另外一个念头，却忽然在乔英子心里冒起……
结完账，方一凡两只手拎满了沉甸甸的购物袋，乔英子则抱着相对轻一些的水果袋，一起离开了超市。
两人并排走着，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氤氲。
沉默了一会儿，乔英子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方猴儿，”她侧过头，看着方一凡被购物袋勒得有些发红的手指，“你之前……是不是跟我说过，这个南老师，是小梦阿姨的青梅竹马？”
方一凡脚步没停，点点头：“嗯，是啊。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应该很好。”
“然后……他们大学之后就分开了，再没见过面？”乔英子追问，语气带着点探究，“南老师……一直喜欢小梦阿姨？这么多年都没结婚？”
“没错，”方一凡应道，想起自己“前世”了解到的信息，“南老师一直没放下小梦阿姨，在我的帮助下，南老师主动追求爱情，如今也算圆满了……”
他解释着，有些奇怪，乔英子为什么突然对南风和小梦的往事，这么感兴趣，“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乔英子没有立刻回答，她低下头，继续走。
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就在方一凡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忽然抬起头，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方一凡……谢谢你。”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感谢，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让方一凡猝不及防。
他愣住了，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乔英子：“啊？谢我什么？帮你拎东西？还是……谢我今晚做饭？”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这突如其来的严肃氛围。
乔英子摇摇头，脸颊因为寒冷和刚才的情绪而微微泛红，但眼神却无比认真：“谢谢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喜欢我。”
方一凡的心，登时一震。
乔英子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继续说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后怕：“也谢谢你……让我明白了，我也喜欢你。”
她的目光坦诚地迎视着他，没有躲闪，“如果不是你主动说出来，如果不是我们这么早，就互相明白了心意……”
她的声音顿了顿，视线仿佛穿透了寒冷的冬夜，落在了刚才超市里小梦阿姨和南风老师那对璧人身上，落在了他们那错失了二十多年光阴，才终于牵手的背影上。
“我们会不会……也像南老师和小梦阿姨那样？”乔英子的声音轻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唏嘘和一丝恐惧，“明明曾经离得那么近，明明心里可能都有感觉，却因为谁都不敢说，或者用错了方式表达……然后大学一毕业，各奔东西，各自遇到不同的人，过着不同的生活，甚至……各自结婚生子？”
“等到很多很多年以后，也许在某个同学会上再遇见，或者像今天这样。偶然在超市碰到，看着彼此身边都有了别人，看着彼此脸上都有了岁月的痕迹……心里或许会有些遗憾，有些感慨，但一切都晚了，都回不去了。”
她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让方一凡的内心，如遭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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