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各宫主子的衣裳都要仔细熨烫，不能有一丝褶皱！”
掌事姑姑的声音在浣衣局里回荡，宫女们忙得脚不沾地。今日宫中设宴，所有送洗的宫装都要在午前送至各宫。
沈清辞细心熨烫着一件淡紫色宫装，这是李昭仪今日要穿的礼服。
根据她之前的发现，李昭仪与周崇年关系密切，今日宴席正是探查的好机会。
“阿辞，九殿下派人传话，让你亲自送李昭仪的衣裳去昭阳宫。”掌事姑姑走过来吩咐道。
沈清辞手中动作一顿：“为何指定奴婢去？”
“说是李昭仪指名要你送去。”掌事姑姑也面露疑惑，“你何时与李昭仪有了交集？”
沈清辞心中警醒。这分明是萧彻的安排，只是不知他意欲何为。
“奴婢遵命。”
她仔细将熨好的宫装叠好，放入托盘，深吸一口气，往昭阳宫方向走去。
御花园今日格外热闹，各宫宫女太监穿梭其间，为晚宴做准备。沈清辞低头快步走着，尽量不引人注意。
就在她经过一片牡丹丛时，一个身影忽然从花丛后转出，两人险些撞个满怀。
“放肆！”一旁的太监厉声喝道。
沈清辞抬头，正对上萧彻那双深邃的眼眸。他今日穿着一袭墨色常服，金线绣着暗纹，比平日更添几分贵气。
“奴婢冲撞殿下，请殿下恕罪。”她连忙跪下行礼。
萧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淡：“起来吧。这么匆忙，是要往哪里去？”
“回殿下，奴婢奉旨给李昭仪送衣裳。”
“正好，本王也要去昭阳宫，一同走吧。”萧彻说着便转身向前走去，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沈清辞只得跟上，心中暗骂这“偶遇”安排得太过刻意。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萧彻故意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听说前日孙公公又去浣衣局搜查了？”他状似随意地问。
“是。”沈清辞谨慎应答。
“可搜出什么？”
“没有。”
萧彻轻笑：“你倒是沉得住气。”
沈清辞垂眸不语。
“那本账册，可还满意？”萧彻忽然压低声音。
沈清辞心中一紧，四下张望确认无人注意，才低声道：“殿下何意？奴婢不知什么账册。”
“不必装了。”萧彻目光扫过她紧绷的侧脸，“冷宫梅林，你我可都是心知肚明。”
沈清辞抿紧嘴唇。他果然承认了那日的安排。
“殿下究竟想做什么？”
“帮你。”萧彻淡淡道，“也帮本王自己。”
这时，两人正好走到一处凉亭旁。萧彻忽然停下脚步：“歇息片刻。”
不等沈清辞反应，他已经步入凉亭坐下。她只得跟进去，站在一旁等候。
“坐。”萧彻指了指对面的石凳。
“奴婢不敢。”
“本王让你坐。”萧彻语气不容拒绝。
沈清辞只得依言坐下，却如坐针毡。
“你父亲，”萧彻忽然开口，“生前可曾提起过贤妃娘娘？”
沈清辞心中警铃大作：“殿下何出此问？”
“随口问问。”萧彻把玩着手中的玉扇，“听闻沈将军与贤妃娘娘是旧识。”
“奴婢不知。”沈清辞垂眸掩饰眼中的波动。
父亲确实提起过贤妃，说她是个明事理的女子，在宫中实属难得。但她不敢在萧彻面前承认。
“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萧彻目光如炬。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殿下，奴婢还要去送衣裳，迟了恐李昭仪怪罪。”
萧彻却不急不缓：“李昭仪今日一早就去太后宫中请安，此刻不在昭阳宫。你晚些去也无妨。”
沈清辞心中暗惊。他对各宫动向如此了解，显然在宫中眼线遍布。
“殿下对奴婢的行踪了如指掌。”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萧彻唇角微扬，“这是沈将军教本王的。”
听到父亲的名字，沈清辞终于忍不住抬头：“殿下与家父...”
“三年前边关大捷，沈将军回京述职，曾在御书房与本王有过一面之缘。”萧彻目光深远，“那时他就说过，朝中有人与北狄勾结，可惜未来得及查明就...”
沈清辞攥紧衣袖：“父亲还说了什么？”
“他说，若他日遭遇不测，定是那勾结北狄之人所为。”萧彻凝视着她，“他还说，他有一个聪慧绝伦的女儿，定能查明真相。”
沈清辞鼻尖一酸，强忍住眼眶的湿热：“殿下为何现在才告诉奴婢这些？”
“因为本王要确认，你是否值得信任。”萧彻缓缓道，“也要确认，你是否有能力担此重任。”
“那现在殿下确认了吗？”
萧彻微微一笑：“确认了。你比你父亲想象的还要出色。”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两人同时转头，看见三皇子萧景琰带着一队侍卫朝凉亭走来。
“糟了。”沈清辞脸色微变。若被三皇子看见她与萧彻单独相处，必生疑心。
“别动。”萧彻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低头。”
沈清辞依言低头，感觉到萧彻的气息靠近。他从她发间取下一片花瓣，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为她整理仪容。
“九弟好雅兴。”萧景琰步入凉亭，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这是哪个宫的宫女？”
“浣衣局的，碰巧遇见。”萧彻松开手，语气慵懒，“三皇兄这是要去哪里？”
萧景琰冷笑：“听说九弟最近常往浣衣局跑，还以为你看上了哪个宫女，原来是真的。”
沈清辞心中一惊，垂首不语。
“三皇兄说笑了。”萧彻不慌不忙，“不过是前几日浣衣局走水，这丫头救火有功，本王多问了几句。”
“哦？”萧景琰眯起眼睛，打量沈清辞，“抬起头来。”
沈清辞只得抬头，对上萧景琰锐利的目光。
“看着有些面熟...”萧景琰若有所思，“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阿辞。”
“阿辞...”萧景琰重复着这个名字，忽然眸光一凛，“沈清辞？沈毅的女儿？”
沈清辞心中一沉，知道瞒不过去了。
“正是奴婢。”
萧景琰脸色顿变，看向萧彻：“九弟，你与罪臣之女在此私会，是何用意？”
“巧合而已。”萧彻依旧从容，“三皇兄若无事，本王还要去给母后请安。”
萧景琰冷哼一声，目光在沈清辞身上停留片刻，才带着侍卫离去。
待他走远，沈清辞才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早就知道你的身份。”萧彻淡淡道，“今日之事，必会传遍宫中。”
“那该如何是好？”
“正好。”萧彻唇角微扬，“从今日起，你便是本王的人了。”
沈清辞一愣：“殿下何意？”
“三皇兄既已起疑，不如顺势而为。”萧彻目光深邃，“明日本王会向父皇请旨，调你到翠微宫当差。”
沈清辞震惊地看着他：“这...”
“在本王身边，你更安全，也更容易行事。”萧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回去准备吧。”
说罢，他转身离去，留下沈清辞独自站在凉亭中，心乱如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还没想清楚其中利害。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从今日起，她与萧彻的命运，将紧紧联系在一起。
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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