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在储物戒里还在发烫，像一块刚从炉子里取出来的铁。云小糖站在议事厅的窗边，手指搭在窗框上，藏宝图在她眼前展开，西北三百里的三个红点清晰可见。
其中一个，已经不在原位了。
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星髓碎片拿出来放在桌上。桌面立刻泛起一圈微光，防御塔的升级程序自动启动。第一座塔的符文开始重组，进度条缓慢爬升。
白焰趴在外面晒太阳，耳朵时不时抖一下。有几个人路过时低声议论，它就抬头盯一眼，喉咙里滚出低吼。
洛无涯走过来，站在她身后半步：“你真打算让他继续说下去？”
“说？”云小糖转头看了他一眼，“他不是在说，是在播种子。怕的、贪的、不信的，都会被勾出来。”
“可你现在是云主。”洛无涯声音压低，“他们信你，是因为你觉得他们能活。但有人已经开始传话，说神器迟早会变成枷锁。”
云小糖笑了下，没接话。她打开藏宝图的情报反馈功能，地图上立刻跳出一串标记——东部荒原，三处集会点，人群聚集，关键词自动生成：控制、垄断、剥夺。
墨九霄的名字出现在最后一个地点。
“他在用自由当饵。”她轻声说，“可这些人忘了，没有命，谈什么自由？”
洛无涯皱眉：“那你打算怎么办？派人去堵他嘴？还是直接动手？”
“我们不是暴徒。”云小糖摇头，“我们要的是活路，不是霸权。”
她说完，抬手召来传令兵：“通知所有技术骨干，今夜必须完成三座防御塔的核心重构。另外，准备三支快速反应小队，每队十人，随时待命。”
传令兵领命离开。
白焰这时跑了进来，尾巴炸着：“刚才有个游骑的人问我，你们是不是以后要收税？还问能不能自己留装备。”
云小糖挑眉：“你怎么答的？”
“我说谁敢收税我就烧他帐篷。”白焰咧嘴，“反正你给我猫条就行。”
洛无涯忍不住笑出声：“你还真把自己当吉祥物了。”
“本大爷本来就是。”白焰甩尾，“不过外面确实乱了。好几拨人偷偷联系，说不想加入联盟，怕被管。”
云小糖走到大厅中央，掌心浮现出藏宝图的共享界面。资源点、毒圈、空投区全都标得清清楚楚。她调出各势力近三天的物资领取记录，又打开防御塔覆盖范围图。
“看清楚了。”她对刚进来的几位负责人说，“铁脊工坊拿了最多废料，合成出了十七把守御弩，全分给了流浪队。南岭猎营帮药王谷建了两个了望台，换的是解毒丹供应。荒原游骑借走了两箱雷火弹，打了三场伏击，战利品一半归自己。”
她顿了顿：“我们没抽成，没设卡，更没逼谁签卖身契。他们现在说要自由，那之前没人管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活得自在？”
没人说话。
洛无涯靠在门边：“问题是，恐惧比事实传得快。你说再多，也挡不住一句话——‘她有神器’。”
“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云小糖说，“明天上午，开一场透明日。所有资源分配流程公开，合成术演示开放，连破晓的使用权限都列出来。”
白焰眼睛一亮：“我能上台吗？我想教大家怎么用尾巴扫毒雾。”
“你想露脸随便。”云小糖瞥它一眼，“重点是让所有人知道，这个联盟不靠命令运转，靠的是交换和信任。”
洛无涯沉默片刻：“万一他们还是不信呢？”
“不信就走。”她说得干脆，“但我们不会追。想留下的人，我们会护到底。”
话音刚落，藏宝图突然刷新。东部荒原的标记多了两个新点，人群密度上升。墨九霄的行踪更新了——他已经离开第三处集会地，正往南部移动。
“他动作很快。”洛无涯盯着地图，“估计今晚就能拉到五支独立队伍。”
“不止。”云小糖放大视野，“他绕开了我们的哨线，走的是旧矿道。那里有三条暗河，信号盲区多，适合搞小动作。”
她转身取出一块新的星髓碎片，嵌入桌上的控制阵眼。整个营地的警戒系统开始联动，三座正在升级的防御塔同步校准坐标。
“我已经让司徒明月那边提前准备好净化藤苗。”她说，“只要有一支队伍愿意回来谈，我们就当场给他们划一片无毒区。”
“你就不怕这是陷阱？”洛无涯问。
“怕。”她点头，“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信任崩一次，重建就得花十倍力气。”
白焰跳上桌子，爪子按在地图上：“那个穿黑袍的家伙，上次见面他还想拿毒粉迷我，结果被我一口咬断了匕首。”
“这次他不会正面打。”云小糖收回藏宝图，“他会让人自己怀疑，直到联盟内部先乱起来。”
洛无涯看着她：“所以你坚持不开杀戒？”
“杀了他，只会证明他说的是对的。”她直视着他，“我们靠武力统治，那和以前那些世家有什么区别？”
空气安静了一瞬。
洛无涯终于开口：“那你让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她说，“你只需要站在这里，和我一起等明天。”
外面天色渐暗，营地灯火陆续亮起。孩子们围着白焰跑，大人们在讨论明日的会议安排。一个工匠蹲在新搭的工棚前，数着刚领到的材料，嘴里念叨：“要是以后都这样，倒也不是不能干。”
可另一边，也有低语在流传。
“她今天展示的地图，会不会只给我们看一部分？”
“听说破晓能操控人心，是不是真的？”
“万一哪天她翻脸，谁能拦得住？”
这些话传到议事厅时，云小糖正坐在主位上检查防御塔的最终参数。她听见了，但没抬头。
直到一名技术员匆匆进来：“云主，第三座塔的能量接口有点问题，可能需要手动调试。”
“我去。”她站起来。
“我陪你。”洛无涯伸手按住剑柄。
“不用。”她摆手，“你去了望台看看，东部有没有新的动静。”
洛无涯停顿一秒，松开了手。
云小糖走出大厅，夜风拂过发梢。白焰跟在她脚边，耳朵一直竖着。
“你不担心？”它小声问。
“担心没用。”她说，“事情来了，就解决。”
两人一虎走到第三座塔前，技术人员指着底部的符文环：“这里少了一个共鸣点，必须有人进去调整。”
云小糖点头，弯腰钻进了塔底的检修口。
里面狭窄阴暗，只有几盏灵灯照明。她摸出工具，开始一根根校准能量导管。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滴在金属板上发出轻响。
忽然，藏宝图震动了一下。
她抬头，在脑内打开地图。西北方向的那个红点，正在加速移动。
不是冲着营地来的。
是冲着南部边境的一支独立猎团驻地去的。
她擦了擦手，爬出检修口。
白焰问：“怎么样？”
“快好了。”她说，“通知南部哨岗，加强警戒。另外，让快速反应小队提前集合。”
她站在塔下，望着远处的黑暗。
洛无涯在了望台上远远看着她，没有再问要不要出手。
他知道，她已经在出手了。
只是这一招，不出剑，也不杀人。
云小糖掏出星髓碎片，轻轻放在掌心。
碎片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防御体系重构进度78%。
她握紧它，转身朝议事厅走去。
明天的会，必须准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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