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的伤势在阿净的精心照料与老医师的良方下,渐渐愈合。肋下的疤痕狰狞,提醒着那一夜的凶险,却也成了他凡尘历练的烙印。他不再轻易外出砍柴,而是接了些更需静心的抄书活计,收入虽薄,胜在安全。大部分时间,他留在小院,继续锤炼那套自悟的、被阿净戏称为“拙拳”的架势,动作依旧笨拙,却愈发圆融连贯,呼吸与动作的配合也更为精妙。他开始尝试将砍柴时感悟的发力方式融入拳架,追求一种不以力胜、而以巧御的意境。
阿净则更多时间留在济世堂。经此一役,老医师愈发看重这个心静手巧、似有灵性的丫头,开始传授她更深一些的医理药性,甚至允许她尝试处理一些简单外伤。阿净学得极快,对药材的亲和力令人惊叹。她不再满足于配制麻痹药粉,开始研究如何增强金疮药的止血生肌之效,如何调制清心解毒的丸散。她捣药时神情专注,仿佛不是在处理草木,而是在与
生命本源对话。那股自然的宁静气息,让焦躁的病患在她面前都能平和几分。
这一日,济世堂来了一位特殊的病人。是县衙的师爷,姓钱,为人精明,此刻却面色晦暗,精神萎靡,自称连日失眠心悸,虚汗不止。老医师诊脉后,开了安神定志的方子。抓药时,阿净注意到钱师爷眼神闪烁,似有难言之隐。她不动声色,按方抓药,却在包药时,指尖无意间掠过一味“朱砂”。
刹那间,一丝极淡却异常阴冷的邪气,顺着指尖传入阿净感知!这邪气,与当初瘟煞阵的气息同源,却更为隐晦,深藏于钱师爷的心脉附近!
阿净心中剧震,面上却不露分毫,若无其事地将药包好递过去。钱师爷付了钱,匆匆离去。
当晚,阿净将此事告知林守。
“黑煞教的触手,果然已深入县衙。”林守神色凝重。钱师爷位不高,权不重,却是县令近臣,消息灵通。他被邪气侵染,绝非偶然,要么是知情者,要么是被控制的棋子。“他们按捺不住,开始从内部侵蚀了。”
“他的病……能治吗?”阿净比划着问,眼中带着怜悯。医者仁心,即便对可能怀有敌意之人,她首先想到的仍是救治。
林守沉吟片刻:“邪气已侵心脉,寻常药石难医。但若他肯迷途知返,或有一线生机。关键在于,能否找到邪气根源,并让他相信我们。” 他看向阿净,“你的净……你的特殊感应,或许能察觉到更多。”
翌日,钱师爷又来复诊,病情未见好转,反有加重之势,眼神中的惊惧更浓。老医师调整药方,效果仍微。阿净借煎药之机,靠近细观,确认那丝邪气如同活物,在不断吞噬钱师爷的生机,并隐隐散发出一股精神蛊惑的波动。
她趁无人时,取出一小片精心炮制、有微弱宁神效果的干枯叶片,悄悄混入药包,对钱师爷比划道:“此药引,需静心慢服。” 她指尖拂过药包,将一丝极微弱的、源自本能的净化意念附于其上。
钱师爷将信将疑,拿了药走了。
连续数日,阿净皆如此施为。那叶片的药效微乎其微,但附着的净化意念,却如春风化雨,悄然抵消着邪气的部分侵蚀,让钱师爷在浑噩中,获得了几夜难得的安宁。
这一晚,夜深人静,林守的小院门被轻轻敲响。声音很轻,带着犹豫与恐惧。
林守与阿净对视一眼,悄然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面色惨白、形销骨立的钱师爷!
“林……林小哥,阿净姑娘……救……救我!”钱师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我……我被妖邪缠身了!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林守将他扶进屋内,关好门。阿净递上一碗温水。
在两人平静而带有无形压力的目光下,钱师爷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断断续续地道出实情。原来,黑煞教早在瘟疫前就接触过他,许以重利,让他在衙门行些方便,最初只是传递些无关紧要的消息。瘟疫爆发后,他隐约察觉不对,但已深陷泥潭。那日林守揭破阴谋,黑煞教上层震怒,迁怒于他办事不力,竟在他体内种下“噬心蛊”,一方面作为惩罚和控制,另一方面,也是想通过他,监控林守二人的动向,甚至找机会再次加害。
“他们……他们让我找机会,在你们的水井或食物中下毒……我……我不敢啊!”钱师爷浑身发抖,“可这蛊虫发作起来,生不如死……我……我快撑不住了!”
林守与阿净沉默。情况比想象的更糟。黑煞教行事狠毒,且计划周密。
“噬心蛊……可知解法?”林守问。
钱师爷摇头,绝望道:“下蛊之人说,除非他亲自出手,或是有……有传说中的‘清灵仙草’方可化解。可那仙草,只在州府‘万药阁’偶有拍卖,价逾千金,我……我如何能得到?”
清灵仙草?林守心中一动,看向阿净。阿净微微蹙眉,似乎在回忆什么,随后眼睛一亮,快速比划起来。她曾在老医师一本残破的古药籍中见过类似记载,描述一种名为“净心兰”的草药,生于极阴之地,却有净化邪祟之效,或许可替代清灵仙草,但极为罕见。
“净心兰……”林守沉吟。这是一个线索,也是一个机会。
“钱师爷,”林守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想活命,唯有自救。你若能戴罪立功,助我们找到下蛊之人,或提供黑煞教在城内的其他据点线索,我们或可设法为你寻来解药,或找到其他驱蛊之法。”
钱师爷脸色变幻,挣扎良久,求生的欲望最终压倒了对黑煞教的恐惧。他咬牙道:“我……我知道一个地方……城西‘醉仙楼’的掌柜,可能是他们的一个眼线……还有,每月十五,子时,北门外乱葬岗,似乎有人秘密聚会……”
得到关键信息,林守与阿净心中稍定。安抚并送走千恩万谢的钱师爷后,两人面色凝重。
“醉仙楼是县城最大的酒楼,鱼龙混杂。乱葬岗聚会,更是凶险。”林守沉声道,“对方已有防备,我们需从长计议。”
“净心兰……”阿净比划着,“或许……山中能有?”
林守摇头:“即便有,也非一时之功。当前首要,是稳住钱师爷,利用他传递假消息,迷惑对方,争取时间。同时,我们需尽快提升自保之力。”
他看向阿净:“你的药术,或许可再进一步。若能配制出暂时压制甚至干扰那噬心蛊的药物,我们便能掌握更多主动。”
阿净郑重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一种被需要、能凭借自身所学守护重要之人的价值感,也油然而生。这不再是简单的行医济世,而是一场在黑暗中与邪祟博弈的无声战争。
夜色深沉,小院的油灯下,两人相对无言,却心意相通。前路艰险,强敌环伺,他们无神通可恃,唯有凡人的智慧、勇气、以及在这困境中磨砺出的、愈发坚韧的信念与情谊。
药香袅袅中,蕴藏着与邪道抗衡的微光。暗室密谋下,一场更为凶险的较量,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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