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笑带着一身的怒火,一头扎进了那片混乱、嘈杂的工地。
昂贵的意大利手工定制皮鞋,第一脚就结结实实地踩进了泥泞里。冰冷黏腻的触感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混合着一股不知名的腐败气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欲作呕。
他低头看了一眼,光可鉴人的鞋面上已经糊满了黄褐色的烂泥,彻底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价值六位数的阿玛尼高定西装上,更是溅满了星星点点的泥浆,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狼狈不堪。
“秦少!小心脚下!”
“秦少,这边路不好走,有钢筋!”
首席助理和几个下属惊慌失措地跟在后面,他们同样深一脚浅一脚,一边狼狈地躲闪着脚下盘根错节的钢筋和积满污水的水坑,一边徒劳地高声劝说着。
他们的样子比秦笑好不到哪里去,每个人都像是刚从泥潭里打过滚,哪还有半点精英的派头。
秦笑对他们的呼喊充耳不闻。
他胸腔里燃烧的火焰,已经将他所有的理智和体面都焚烧殆尽。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找到那个叫钱立的家伙,把那张自以为是的脸,狠狠地踩在脚下的烂泥里!
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极度的烦躁和厌恶。
混凝土搅拌机发出永无休止的轰鸣,切割机与钢筋摩擦,迸射出刺眼的火花,带着一股焦糊味。
工人们粗野的号子声此起彼伏,混杂着浓烈的柴油味和汗水的酸臭味,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牢牢罩住,让他喘不过气。
他像一头发怒的公牛,不管不顾地往前闯,目标明确,就是工地最深处,那片灯火通明、噪音也最为鼎盛的核心区域。
终于,他粗暴地拨开一个挡在身前的工人,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在一片用钢管和蓝色防水布临时搭建起来的巨大棚子下,几盏上千瓦的大功率探照灯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晃得人睁不开眼。
一张巨大的,画满了复杂线条的工程设计图纸,铺在几只锈迹斑斑的汽油桶拼成的简陋桌子上。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在图纸前。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廉价工装,袖子高高卷起,露出被太阳晒成古铜色的小臂。
脚上一双沾满了水泥灰的解放鞋,鞋帮已经开裂。头上歪戴着一顶黄色的安全帽,帽檐下露出几缕花白的头发。
满身尘土,满面风霜。
他身上没有任何一丝属于“大佬”的气息,反而像极了这工地上最不起眼,随处可见的包工头。
此刻,这个“包工头”正用手指重重地戳着图纸上的一个节点,对着面前几个同样戴着安全帽,但手里拿着图纸和笔记本,明显是设计师和工程师的男人,用震耳欲聋的嗓门破口大骂。
“猪脑子!你们他妈的都是猪脑子吗!”
他的唾沫星子随着咆哮喷得到处都是,声音洪亮如钟,竟然死死压制住了周围所有机器的轰鸣。
“这个承重墙的配筋,谁让你们这么设计的?用的是国标最低的hRb335?你们是想给我盖个豆腐渣出来是不是!”
他一巴掌拍在图纸上,震得汽油桶嗡嗡作响。
“我开工前告诉过你们多少遍!地基深度下挖五米!消防通道宽度必须留足六米!厨房后厨的排烟系统要用最高级别的防火材料!这些是‘一品锅香’的命!是命根子懂不懂!”
“你们拿来的这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拆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这块刚浇筑好的区域全他妈给我拆了!用风镐给我敲碎了运出去!”
“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不给我拿出符合要求的新方案,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卷铺盖滚蛋!”
被他指着鼻子骂的那几个技术人员,一个个低着头,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噤若寒蝉,连个屁都不敢放,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那是一种绝对的,源自于专业领域和绝对实权的威严,让周围所有围观的工人都大气不敢喘。
秦笑看着这粗野不堪的一幕,心里的最后一丝理智,也被这刺耳的咆哮彻底烧断了。
他千里迢迢从魔都赶来,被晾了整整三天,受尽了羞辱,结果要找的幕后大佬,就是这么个在工地上骂街的玩意儿?
他强忍着踩在脚下黏腻感带来的不适,以及那股让他作呕的粗鄙气息,粗暴地推开围观的工人,径直走了过去。
他走到了那个咆哮的男人面前。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就像一台正在高速运转的机器被突然拔掉了电源。
钱立被打断了,他极其不悦地转过头,看向这个不知死活的不速之客。
周围所有人的视线,也瞬间聚焦在了秦笑这个衣着华丽,却满身泥点的闯入者身上。
秦笑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对方,那是一种看蝼蚁,看垃圾的审视。
“你就是钱立?”
他的话语里没有半分客气,完全是质问的腔调,充满了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钱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眯了眯被灰尘弄得有些浑浊的眼睛,沉默地打量着这个浑身散发着怒气和傲慢的年轻人。
秦笑根本不屑于等他回答。
他觉得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拉低自己的身份。
他直接开门见山,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发布命令的口吻说道。
“我不管你和顾少铭那个蠢货是什么关系。”
“‘云顶椒’的独家协议,我买了。”
他伸出一只手,张开了五根手指,几乎要戳到钱立的脸上。
“开个价吧。”
不,他甚至连让对方开价的机会都懒得给,因为那意味着平等的谈判,而他,不需要谈判。
“我给你五倍的价格!”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供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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