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骏沉默了一瞬，反问道：“张姨有何对不住我的？”
张姨被问住了。
无措地握着双手，不知该如何开口。
若她如实说，她当初想过撮合顾骏和沈妩。
说出来，只会让彼此更尴尬。
正当她万分纠结时，顾骏垂眸道：“我都知晓了，张姨不必如此。”
张姨茫然地看着他。
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
张姨忙安慰他：“顾大人，你是好男儿，好男儿何患无妻？
等我碰到好姑娘，一定介绍给你。”
顾骏泛起一抹苦笑：“张姨，我还没有娶妻的打算。”
“哎呦，慢慢相看着嘛。缘分这事，谁都说不准的。
我听闻你一个人住，家里也没什么亲戚长辈。
我为你做了几身衣裳，你试试啊。”
顾骏：“不必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唤我一声张姨，我也算是你半个长辈。
为小辈置办衣裳，是我应该做的。你等等，我去取啊。”
不给顾骏拒绝的机会，张姨忙离开，去后院取衣裳。
顾骏轻轻摇头，坐下，拿起茶盅慢慢地喝了起来。
茶水入口，泛起一抹苦意。
他怔怔地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出神。
回想起从前和沈妩的点点滴滴，他知道，是他的犹豫不决和隐忍克制，让他错过了这段缘分。
他的心中，竟弥漫起了悔意。
可从来没有再回头的机会。
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另一厢。
张姨因为步伐匆匆，天色又黑，不小心扭到了脚。
沈妩听到她的痛呼声，忙出来查看，将她扶进了房中。
她脱掉张姨的鞋袜，查看她的伤势。
沈妩皱眉道：“应该没伤到骨头，我让人请个大夫来。”
张姨疼得脸色发白，忍着痛道：“我为顾大人做了几身衣裳，要拿给他。”
沈妩无奈：“你扭到脚，最好别再走动了，让丫鬟去吧。”
张姨摇头：“那样显得太敷衍了事了，顾大人帮了我们很多次。”
沈妩沉默了一会，道：“我去吧。”
张姨愣了下，“你去？”
沈妩：“嗯，我去。假如我遮遮掩掩，我们之间的尴尬反而更难过去。
顾大人是个聪明人，他知晓我的拒绝，知道该怎么做的。”
张姨叹了一口气，“唉，你说得对。衣裳就放在我的衣柜中，你跑一趟吧。”
沈妩嗯了一声，走到房外，先唤来一个丫鬟照顾张姨，才去张姨的房中取衣裳。
衣柜中，男子的衣裳十分显眼。
沈妩取了一块靛青色的布包上衣裳，抱着前往花厅。
花厅内，只有顾骏一人。
沈妩匆匆走进去。
浅色的裙摆绽开一朵朵花。
纤长的睫毛垂下，掩住了她的杏眸，“张姨不小心扭到了脚，这是她为你做的衣裳。”
顾骏看着她，“可伤到骨头了？”
“没有。”
话语落下，花厅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顾骏自嘲地勾了勾唇，从沈妩怀中接过包裹。
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布匹的花纹，“张姨有心了，替我向张姨道谢。”
“嗯。”
这时，沈砚礼的声音突然响起。
“娘亲，我回来啦~我给你们带了点心~顾叔叔？你也来了，正好尝尝点心。”
沈砚礼举起食盒，笑容满面。
沈妩接过食盒，微笑道：“你回来得正好，顾大人用好了晚膳，来用一点饭后点心吧。”
顾骏看着沈砚礼，扬起了唇角，“许久不见，可有勤加习武？”
沈砚礼笑道：“每天早晨起来，我都会扎马步，练基本功。”
顾骏：“扎个马步给我瞧瞧，可有长进。”
“好嘞。”沈砚礼气沉丹田，两腿下弯，当场扎了个马步。
虽说身子有些轻微的晃动。
但在他这个年纪，能练到此等地步已然是不易了。
顾骏赞赏地点点头。
沈妩将食盒里的点心都拿出来，眉心微动。
这些点心，全是她和沈言玉爱吃的。
她难免会想到，其中肯定有萧恒的手笔。
她心念一动，问道：“礼儿，你是怎么回来的？”
沈砚礼：“是萧叔叔送我回来的。”
顾骏的手紧了紧，看着沈妩的眼睛问道：“他……是你的夫君吗？”
沈妩避开他的目光，嗯了一声。
顾骏心中涌现起复杂的情绪，“我很好奇，能娶到你的，是怎么样的人？”
到底是何等男人，能成为沈妩的夫君。
拥有沈妩的整颗心。
假如不亲眼看一看，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恐怕他这辈子都过不去。
情之一字，有时能化为樊笼，困住一生。
沈妩惊讶，“你想见他？”
顾骏眸光灼灼，直言不讳：“对，我想见他，方便吗？”
沈妩抿了抿唇。
假如真让顾骏见到萧恒，必定认出萧恒的身份。
眼下，她还不想让自己和萧恒的关系公之于众。
如今他们的身份地位天差地别。
关系一旦曝光，她都能想到铺天盖地的对自己的恶意揣测和谩骂。
毕竟京城有不少大家闺秀的小姐，都想进后宫，陪伴在九五之尊左右。
偏偏皇帝一个都没看上。
再爆出皇帝看上了一身份卑微，还带着两个孩子的妇人。
那么她将成为求而不得的大家闺秀的宣泄口。
她垂眸回道：“他有些事，估计是……”
“谁要见我？”
一道爽朗的男人嗓音传来。
几人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
只见一身着墨袍，人高马大的男人大步走来。
幽暖的烛火中，男人的面庞俊美神秘。
他大步走到沈妩身侧，凤眸中的温柔快要溢出来。
他皱起眉头，有些委屈，“阿妩，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沈妩用手肘试图推开他些，小声嗔道：“正经些。”
萧恒纹丝不动。
甚至扬手，强势揽住她的肩膀。
抬眸，对顾骏露出灿烂炫耀的笑容，“我就是阿妩的夫君。你想见我？”
顾骏耳边如遭雷击，只闻一声轰鸣。
沈妩的夫君……竟然是陛下？
他愣愣地弯下腰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沈妩的夫君竟然是陛下！
他的喉间溢出一声苦笑。
所以他的失败，是早就注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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