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狐影乍现
万妖谷外围的迷雾林，像是被老天爷打翻了砚台，终年被浓得化不开的白雾笼罩。正午的阳光穿透层层雾霭，也只能洒下几缕惨淡的金辉，勉强照亮脚下三尺之地。
云尘屏住呼吸，脚尖踩在湿漉漉的腐叶上，几乎不发出一丝声响。他已经在这片迷雾林里穿行半日，丹田内的混沌力时刻保持着运转，不仅用于辨识方向，更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这层灰蒙色的气流能隔绝大部分妖兽的嗅觉探查，是他从《尘道诀》中卷学到的隐匿法门。
绕过血影教设在谷口的关卡并不容易。那些黑袍教徒布下了层层叠叠的警戒阵法，稍有不慎便会触发警报。云尘耗费了整整一夜，才找到阵法的薄弱点，借着黎明前最浓重的雾气潜入进来。
“呼……”
一声极轻微的兽吼从左侧传来，带着山林猛兽特有的腥膻气。
云尘瞬间停下脚步，身形如松般定在原地，目光锐利地扫向声音来源处。雾气中，一对幽绿色的光点缓缓浮现，如同两盏鬼火，在距离他不到十丈的地方闪烁。
是妖兽！
云尘心中一凛，混沌力运转得更快了。这迷雾林不愧是万妖谷的外围屏障，危机四伏，仅仅半日功夫，他已经避开了三波低阶妖兽，没想到还是遇到了硬茬。
那对绿色光点的主人显然也发现了他，低沉的喘息声越来越近，雾气被无形的力量推开，露出一头通体漆黑、身形似豹的猛兽。它体长近丈，皮毛光滑如缎，布满了铜钱大小的暗金色斑点，最骇人的是那双闪烁着凶光的眼睛，以及嘴角露出的两排锋利如刀的獠牙。
“墨麟豹！”云尘认出了这头妖兽，瞳孔微微收缩。
《北域妖兽录》中记载，墨麟豹是筑基后期妖兽中的佼佼者，以速度和爆发力着称，其利爪能轻易撕裂同阶修士的护体灵力，更难缠的是它擅长在迷雾中隐匿身形，堪称天生的猎手。
看来这次是躲不掉了。
云尘没有丝毫退意。经历过断云岭的激战，他的实战经验愈发丰富，混沌力在筑基中期的境界也愈发稳固。虽然墨麟豹是筑基后期，实力稍胜一筹，但他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吼！”
墨麟豹显然没把这个渺小的人类放在眼里，低吼一声，身形陡然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扑云尘面门。它的速度快得离谱，在迷雾中拉出一道残影，几乎让人难以捕捉轨迹。
“来得好！”
云尘低喝一声，不退反进。他深知对付这种速度型妖兽，一味闪避只会陷入被动。
“混沌·护！”
灰蒙色的混沌力在他体表暴涨，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球形护罩，护罩表面流淌着细密的纹路，散发着沉稳的气息。
“铛！”
一声脆响，墨麟豹的利爪狠狠拍在混沌护罩上。护罩剧烈震颤，表面的纹路瞬间黯淡下去，云尘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被震得后退三步，胸口隐隐发闷。
好强的力量！
云尘心中暗惊。这墨麟豹的力道，竟比断云岭那两名血影教修士联手还要凶悍。
墨麟豹一击未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这个人类的防御竟如此坚固。但它的凶性被彻底激发，落地的瞬间再次弹起，四肢发力，如同离弦之箭般再次扑上，这一次，它的目标是云尘的咽喉。
云尘眼神凝重，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双手快速结印，混沌力在指尖凝聚成两道三寸长的气刃，灰蒙色的刃身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混沌·旋！”
气刃在他掌心高速旋转，形成两道迷你的漩涡，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迎向墨麟豹的利爪。
“嗤啦！”
气刃与利爪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墨麟豹的利爪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土黄色灵光，显然是动用了天赋神通，竟硬生生挡住了混沌气刃的切割。但气刃旋转产生的巨大力量，还是让它的扑势一滞。
就是现在！
云尘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身形猛地向右侧横移，同时左手的气刃顺势斩向墨麟豹的腹部——那里是妖兽防御相对薄弱的地方。
墨麟豹反应极快，察觉到危险，硬生生扭转身体，气刃擦着它的侧腹划过，带起一串火星和几缕黑色的皮毛。
“吼！”
受了轻伤的墨麟豹彻底暴怒，吼声震得周围的雾气都在翻滚。它不再急于进攻，而是围着云尘快速游走，速度越来越快，在迷雾中拉出数十道残影，让人分不清哪个是真身，哪个是幻影。
云尘的压力陡增。他必须时刻运转混沌力，感知着周围每一道气息的变化，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真身偷袭得手。
“混沌·散！”
云尘深吸一口气，将体表的护罩散去，转而将混沌力凝聚在四肢。护罩虽然防御强悍，却太过笨重，不利于应对这种高速游走的战术。他决定以攻代守，主动出击。
身形一动，云尘如同鬼魅般冲向左侧一道残影。他的速度虽然不及墨麟豹，却胜在步法精妙，每一步都踏在迷雾中灵气流动的节点上，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铛！”
气刃斩在残影上，只发出一声空响，残影瞬间消散。
中计了！
云尘心中一紧，猛地回身，却见一道黑影从头顶的浓雾中扑下，利爪闪烁着寒光，直指他的天灵盖。
好快的速度！好狡猾的战术！
千钧一发之际，云尘将混沌力全部凝聚在头顶，形成一块厚实的灰蒙色盾牌。
“轰！”
利爪与盾牌碰撞，发出一声闷响。云尘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头顶传来，脚下的地面都崩裂开来，整个人被震得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头顶的混沌盾牌剧烈闪烁，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眼看就要破碎。
墨麟豹一击得手，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正要趁胜追击，彻底撕裂眼前这个人类的防御。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破空声突然从迷雾深处传来，带着灼热的气息，如同流星般射向墨麟豹的侧腹。
那是一道赤红色的火焰，形状如同狐狸的尾巴，火焰周围的雾气瞬间被蒸腾，发出滋滋的声响。
墨麟豹察觉到危险，顾不上攻击云尘，猛地转身，利爪拍向那道火焰。
“嗷呜！”
火焰与利爪碰撞，发出一声凄厉的兽吼。墨麟豹如同被重锤击中，庞大的身躯竟被火焰震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侧腹的皮毛被烧焦了一大片，散发出刺鼻的焦臭味。
它惊恐地看向火焰射来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忌惮，挣扎着爬起来，看了一眼云尘，又看了一眼迷雾深处，最终还是低吼一声，转身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浓雾中。
危机解除。
云尘长长地松了口气，浑身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刚才那一下撞击让他体内气血翻涌，混沌力也消耗了近半。他抬头望向火焰射来的方向，眼中充满了警惕和疑惑。
是谁出手相助？
迷雾缓缓散开，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雾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一身火红的纱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九尾狐图案，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她有着一头及腰的赤红色长发，肌肤白皙如玉，五官精致得如同画中走出的精灵，尤其是一双眼睛，瞳孔是极浅的琥珀色，此刻正带着几分戏谑和好奇，打量着云尘。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身后，有三条毛茸茸的红色狐尾轻轻摆动，尾尖还残留着淡淡的火焰气息——显然，刚才击退墨麟豹的狐火，就是她发出的。
“妖族？”云尘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体内的混沌力再次运转起来。他没想到在万妖谷外围，竟会遇到如此化形的妖族，而且看她出手时的气势，修为至少在筑基后期，甚至可能达到了金丹境。
少女似乎看穿了他的警惕，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声音清脆如银铃：“人类修士？敢闯迷雾林，胆子倒是不小。”
她的目光落在云尘的脖子上，准确地停留在那枚玄尘玉佩上，琥珀色的瞳孔微微一缩，语气带着几分惊讶：“咦？你脖子上的破玉……有点意思。”
云尘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的玉佩，眉头皱得更紧了：“姑娘是谁？为何出手相救？”
“我叫狐九儿。”少女大大咧咧地走到云尘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在欣赏什么稀奇物件，“至于为什么救你……”她歪了歪头，琥珀色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大概是看那只蠢豹子不顺眼吧，也可能是……看你这人类顺眼。”
她的话语带着几分跳脱，态度却并不敌对，这让云尘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但警惕并未减少。在这危机四伏的万妖谷，一个陌生的强大妖族突然出现，还对自己的玉佩表现出兴趣，不得不让人心生疑虑。
“多谢狐姑娘出手相助。”云尘拱了拱手，语气保持着距离，“此地危险，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在寻找苏晴的关键时候，他不想节外生枝。
“等等。”狐九儿却身形一晃，拦在了他面前，三条狐尾轻轻摇摆，“你要去哪？万妖谷深处？”
云尘脚步一顿，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这与姑娘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狐九儿眨了眨眼睛，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万妖谷现在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到处都是那些穿黑袍的家伙，抓了不少我们妖族的人。你一个人类修士闯进去，跟羊入虎口没什么区别。”
云尘心中一动：“你说的黑袍人，是血影教？”
“哦？你知道他们？”狐九儿有些惊讶，随即点了点头，“就是那些疯子，整天神神叨叨地搞什么仪式，见了灵体就抓，不管是人还是妖。”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云尘胸口的玉佩上，“而且，我总觉得你这玉佩……跟那些黑袍人在找的东西有点像。”
云尘的心脏猛地一跳。
又是玉佩！
从黑石镇的老猎户，到眼前的狐妖少女，都在暗示玄尘玉佩与血影教的阴谋有着密切的联系。这枚看似普通的玉佩，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他看着狐九儿，对方眼中虽然带着好奇，却没有恶意，反而隐隐透着一丝同仇敌忾——显然，她的族人也受到了血影教的迫害。
“你知道血影教的仪式在哪举行？”云尘决定冒险一试。眼前这个狐妖实力强大，又熟悉万妖谷的环境，若是能得到她的帮助，找到苏晴的几率无疑会大增。
狐九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笑道：“你这人类倒是直接。想知道？可以告诉你，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带我一起去。”狐九儿的琥珀色眼睛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些黑袍人抓了我姐姐，我要去救她。你要找的地方，说不定跟我要去的地方是同一个。”
云尘看着她眼中的坚定，不似作伪。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但你必须听我指挥，不许擅自行动。”
“成交！”狐九儿立刻答应，脸上的狡黠笑容又回来了，“放心，我可比你熟悉这万妖谷，有我在，保你少走弯路。”
云尘没有接话，只是问道：“血影教的仪式，到底在哪？”
“祭月台。”狐九儿的语气凝重起来，“那是万妖谷的圣地，据说藏着上古秘宝，现在被那些黑袍人占了。我也是偶然听到他们的谈话，说要在月圆之夜，用‘太阴灵体’和‘钥匙’开启什么东西。”
太阴灵体！钥匙！
云尘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苏晴的太阴灵体，玄尘玉佩的另一半钥匙，果然都与祭月台的仪式有关！
“月圆之夜……”他抬头看了看被迷雾遮蔽的天空，“还有几天？”
“三天。”狐九儿答道，“我们必须在这之前赶到，否则就晚了。”
云尘不再犹豫：“现在就走。”
狐九儿却摇了摇头，指了指他嘴角的血迹：“你先疗伤，那只蠢豹子虽然没伤你根基，但也震乱了你的气血。前面还有更厉害的家伙，不养好精神可不行。”她说着，从腰间的香囊里掏出一株红色的草药，递给云尘，“这个是‘血灵草’，嚼碎了能快速恢复气血。”
云尘接过血灵草，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进嘴里。草药入口微苦，却化作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很快便感觉到丹田内的混沌力恢复了几分，胸口的闷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这迷雾林有近路能到祭月台外围，但要穿过‘玄龟潭’，那里有头老乌龟守着，脾气古怪得很。”狐九儿见他伤势缓和，便开始介绍路线，“不过它跟我爷爷认识，说不定会给点面子。”
云尘默默记下，心中却对这突然出现的狐妖少女充满了疑惑。她似乎知道很多秘密，实力也深不可测，尤其是她对玄尘玉佩的兴趣，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但现在，他没有时间深究。
两人简单休整后，便由狐九儿带路，继续向迷雾林深处走去。狐九儿似乎真的对这里了如指掌，总能避开那些强大的妖兽和血影教的巡逻队，在错综复杂的林间穿梭自如。
云尘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那三条在迷雾中轻轻摆动的火红狐尾，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
这个狐九儿，到底是什么身份？她对玄尘玉佩的兴趣，仅仅是因为觉得“有意思”吗？玄龟潭的老乌龟，又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迷雾林的雾气似乎更浓了，前方的道路隐没在白茫茫的雾霭中，如同未知的命运，充满了变数。云尘握紧了胸口的玉佩，能感觉到那丝微弱的联系越来越清晰，指引着他不断向前。
他知道，随着与狐九儿的同行，以及对祭月台的逼近，更多的秘密和危险，正在前方等待着他。而那枚玄尘玉佩，似乎正随着他的深入，渐渐苏醒过来，散发着越来越强烈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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