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居的日子如同上了润滑的车轮,平稳而顺畅地向前滚动。秋意渐深,早晚的寒气已经颇为刺骨,山林褪去了夏日的葱郁,换上了红黄交织的斑驳秋装。对于宋卫国家而言,温饱已不再是迫在眉睫的威胁,但一个新的、甜蜜的负担正日益沉重——李素娟的孕期反应逐渐明显,尤其是胃口,变得越发挑剔和不佳。
连着几天,李素娟对着桌上往日里能让她眉开眼笑的野味肉食,却只是勉强动几筷子,甚至闻到油腻味就会忍不住干呕。人眼看着就清减了些,脸色也不如之前红润。这可急坏了宋卫国。
“是不是不合胃口?你想吃啥?我去弄。”晚饭后,宋卫国看着妻子只喝了小半碗粥就放下筷子,眉头紧锁,忍不住问道。
李素娟靠在炕头的被垛上,抚着胸口,努力压下那股不适感,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这几天有点闻不得油腥,过阵子就好了。别担心。”
“那咋行?你现在是两个人,不吃东西哪来的力气?”宋卫国语气不容置疑,“你想吃啥,酸的?辣的?还是清淡点的?”
李素娟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心里一暖,仔细想了想,轻声道:“就是……嘴里没味儿,有点想喝点鲜的,清淡的汤……像,像鱼汤那种。”
鱼汤!
宋卫国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鱼肉细腻,鱼汤鲜美,营养丰富又不油腻,正适合孕妇。只是,这个时节,屯子附近的小河沟里鱼虾早已匿迹,要想弄到鲜鱼,就得去更远、更大的“小海子”——那片位于山坳里的、方圆十几里的天然湖泊。
“行!鱼汤好!明天我就去小海子!”宋卫国当即拍板。
“卫国,这天都快上冻了,小海子那边路远又滑……”李素娟有些担心。
“没事,我心里有数。保证给你弄回最新鲜的鱼来。”宋卫国握住她的手,语气沉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第二天,天还没亮,宋卫国就起身准备了。他不仅带上了56半以防万一,还特意带上了冰镩(一种专门凿冰的工具)、一个折叠的捞网(冰钏),以及一小袋用麦麸和香油炒制的香喷喷的鱼食。他知道,这个季节鱼群为了越冬,会聚集在深水区,活动迟缓,正是冰钓的好时机,但也意味着要面对湖面的冰层和凛冽的寒风。
他踏着满地白霜出发了,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疏影和清浅醒来时,父亲早已出门,只在灶台上给她们留了温在锅里的早饭。两个孩子懂事地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祈祷父亲平安归来。
小海子距离白石屯有十几里山路,等宋卫国赶到时,太阳才刚刚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覆盖着薄薄一层初雪的山峦和已经结了一层不算太厚实冰面的湖面上,反射着刺眼的光芒。湖面广阔,寂静无人,只有寒风掠过枯芦苇的呜咽声。
宋卫国没有贸然上冰。他先是沿着湖岸仔细观察,凭借经验判断着冰层的厚度和可能存在的清沟(未完全封冻的水域)。他选了一处背风、向阳,且根据水草生长情况判断水下可能有沟坎或深坑的区域——这种地方往往是鱼群聚集之地。
他用冰镩试探性地凿了几下,冰层发出“咚咚”的闷响,厚度约莫有十几公分,承载他一个人的重量问题不大。他选定一个点,开始用力凿击。冰屑飞溅,冰冷的湖水随着窟窿的扩大渗了出来。这是一个耗费体力的活计,不一会儿,他的额头就冒出了热汗,但手上动作不停。
终于,一个直径约四十公分的冰窟窿被打通了。清澈冰冷的湖水映着天空的颜色。宋卫国顾不上休息,立刻将炒香的鱼食撒了一些进去,诱鱼的香味缓缓下沉。然后,他拿出自制的钓具——一根结实的竹竿,系上渔线,挂上特制的、闪着寒光的冰钓小钩,穿上红色的蚯蚓(他提前在屋后暖土里挖的)作为钓饵。
他将钓钩缓缓垂入冰洞,感受着水下细微的动静。寒风如同小刀子般刮在脸上,但他整个人如同冰雕般凝立不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根细微的渔线上。时间一点点过去,冰洞边缘开始有新的薄冰凝结,需要不时用抄网捞除。
等待是漫长的,也是考验耐心的。就在宋卫国感觉手脚都有些冻得发麻时,渔线猛地传来一阵急促的抖动!
有鱼咬钩了!
他没有立刻提竿,而是耐心地等待了一下,感受着水下那家伙试探和吞饵的动作。直到感觉渔线被一股沉稳的力量向下拉扯,他才手腕猛地一抖,迅速提竿!
渔线瞬间绷紧!水下传来一股不小的挣扎力量!
“是个大家伙!”宋卫国心中一喜,开始小心翼翼地遛鱼。在冰洞里钓鱼,空间有限,不能硬拉,否则容易脱钩或断线。他凭借经验,时松时紧,消耗着鱼的体力。
经过几分钟的较量,一条银光闪闪、鳞片完整、足有一尺多长的肥硕鲫鱼被提出了水面,在冰面上噼里啪啦地跳动着!鱼尾有力地拍打着冰面,散发出浓郁的水腥气和……希望的气息。
“好!开门红!”宋卫国脸上露出了笑容,将鱼取下,放进带来的水桶里(桶里带了点水,防止鱼冻死)。这条鲫鱼熬汤,最是鲜美滋补。
首战告捷,给了他极大的信心。他重新挂饵,继续垂钓。或许是找对了鱼窝,或许是鱼饵足够诱人,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里,他又接连钓上了几条大小不一的鲫鱼,还有几条肉嫩刺少的“柳根鱼”(一种冷水鱼,体型细长,味道极佳)。
看着水桶里游动的近十条鲜鱼,宋卫国心满意足。他知道,这些足够给素娟熬好几顿鲜美的鱼汤了。他收拾好工具,用积雪掩埋了冰洞(防止有人或牲畜不慎跌落),背着沉甸甸的收获,踏上了归途。
当他顶着寒风,满脸风霜却眼神明亮地推开家门时,已是下午时分。
“爸!你回来了!”在院子里玩耍的梦蝶和映雪第一个看到他,欢叫着跑过来。
在堂屋里做针线的李素娟闻声也赶紧迎了出来,看到他桶里那些活蹦乱跳的鲜鱼,又看到他冻得通红的耳朵和双手,又是心疼又是惊喜:“这么快就回来了?还钓了这么多!快进屋暖和暖和!”
宋卫国将水桶递给迎出来的王桂兰,咧嘴笑了笑:“运气好,找到鱼窝子了。这就给你熬汤去。”
“不急不急,你先歇会儿,喝口热水。”李素娟连忙把他拉进暖和的屋里,递上早就准备好的热水。
宋卫国却闲不住,稍事休息,便亲自操刀,挑了两条最大的鲫鱼,刮鳞去内脏,清洗干净。他熬鱼汤很有一手,先用猪油将姜片爆香,再将沥干水的鲫鱼下锅,两面煎至微黄,然后冲入滚开的井水,大火烧沸后,撤去浮沫,转为小火慢炖。不多时,浓郁的、奶白色的鱼汤便在厨房里翻滚起来,鲜香四溢,勾人食欲。
这香味不仅引来了孩子们围在厨房门口张望,也让坐在东屋炕上的赵金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嘀咕道:“这老三,对他媳妇倒是真上心……” 语气里,竟难得地没有多少酸意,反而带着点复杂的认可。李满仓和李满屯更是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等着开饭,这鲜鱼汤,对他们来说也是难得的奢侈。
晚饭时,一大盆奶白浓郁的鲫鱼汤端上了桌,汤面上撒着翠绿的葱花,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宋卫国先给李素娟盛了满满一大碗,里面还有大块的鱼肉。
“快趁热喝。”
李素娟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下,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入口中。鱼汤入口,鲜香醇厚,丝毫没有腥气,只有一股暖意顺着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熨帖着她连日来不适的肠胃。她连着喝了几口,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红晕。
“好喝吗?”宋卫国紧张地看着她。
“好喝!”李素娟用力点头,眼中带着满足的笑意,“特别鲜,胃里舒服多了。”
宋卫国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憨厚笑容。
“爸,我也要!”清浅迫不及待地举起自己的碗。
“都有,都有!”宋卫国笑着给每个孩子都盛上,连王桂兰和赵金花也没落下。李满仓兄弟更是喝得呼噜作响,连鱼刺都差点吞下去。
看着妻子终于有了胃口,香甜地吃着喝着,看着孩子们满足的笑脸,宋卫国觉得,这一天在冰天雪地里的辛苦和等待,都值了。这只是开始,他知道,在整个孕期,他需要付出更多,但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然而,在这温馨的画面之外,一双眼睛却闪烁着更为复杂的光芒。赵金花看着女婿对女儿无微不至的呵护,看着这富足甚至堪称“奢侈”的生活(在这个年代,鲜鱼汤并非寻常人家能时常享用),再对比自家儿子在妹夫手下讨生活的窘迫,一个念头在她心底如同野草般疯长起来……或许,不该只满足于眼前这点温饱?或许,可以开口……借点钱?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再也难以按捺。
但此刻,没有人注意到她眼神的变化。温暖的屋子里,鲜美的鱼汤香气弥漫,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也暂时掩盖了潜藏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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