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颠簸的官道上疾驰,车轮碾过碎石子的声响单调而急促,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阿秀将额头抵在微凉的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手里紧紧攥着林凡递来的公文。邻县的时疫报告比预想中更棘手——患者不仅高烧抽搐,皮肤还会浮现青紫色的网状斑纹,蔓延速度极快,短短三天就有十几人殒命,官府已经封锁了出入通道,只留下一个缺口供医者和物资通行。
“这症状倒像是……”苏眉翻着医书,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滑动,“像极了《毒经》里记载的‘紫络疫’,传说是早年战乱时,有人用毒物污染水源所致,只是后来销声匿迹,没想到会在这里重现。”
阿秀凑近看那书页上的插图,患者皮肤上的斑纹与公文描述的青紫色网状纹路几乎一致,不由得心头一沉:“《毒经》里有解法吗?”
“有是有,”苏眉眉头紧锁,“但需要一味主药‘清络草’,书上说这种草只生长在瘴气弥漫的深谷,极难采摘,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压低,“采摘时必须用银器拨开瘴气,稍有不慎就会中蛊,轻则瘫痪,重则暴毙。”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凝重起来。阿秀看向林凡,他正靠着车壁闭目养神,手指却在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显然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不管有多难,都得去采。”林凡睁开眼,眸色深沉,“总不能看着时疫扩散,让更多人送命。”
“可深谷瘴气……”阿秀担忧道,“我们没有特制的防护用具,贸然进去太危险了。”
林凡从行囊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银制香囊,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细密的银线网:“这是影卫营特制的‘避瘴囊’,银器能吸附瘴气中的毒素,虽然不能完全防御,但足够支撑我们找到清络草。”他又拿出两个银制面罩,“戴上这个,能过滤掉大部分瘴气。”
阿秀看着那些泛着冷光的银器,心里安定了些。这个看似冷峻的男人,总在细节处展现出惊人的周全,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剑,平时不显锋芒,出鞘时却能护人周全。
马车驶入邻县地界时,远远就看到高耸的木栅栏挡住了去路,上面贴着醒目的“疫区勿入”告示。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士兵手持长矛,神色警惕地守在那里。
“站住!干什么的?”士兵拦住马车,声音隔着面罩传出来,有些沉闷。
林凡出示了知府签发的通行令:“青州府派来的医者,奉命诊治时疫。”
士兵仔细核对了文书,又检查了随行的药材和器具,才缓缓推开栅栏:“进去吧,里面的情况不太好,你们多保重。”
穿过栅栏,一股浓烈的草药味混杂着隐约的腐臭味扑面而来,让人心头发紧。道路两旁的房屋门窗紧闭,偶有穿白大褂的医者匆匆走过,脸上满是疲惫。
“先去县衙看看患者的详细记录。”林凡勒住马缰,“知己知彼,才能对症下药。”
县衙临时改成了诊疗点,院子里摆满了简易病床,呻吟声此起彼伏。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医者迎了上来,看到林凡和阿秀,眼睛一亮:“是青州府来的神医吧?快请进,再不来,我们真的撑不住了!”
老医者将他们领到后堂,铺开一卷厚厚的账簿,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患者的症状、发病时间和用药记录。“最开始只是几个人发烧,我们以为是普通风寒,直到有人开始抽搐,皮肤浮现紫斑,才意识到不对劲。试过清瘟汤、解毒散,都不管用,反而越来越重。”
阿秀翻看着账簿,指尖停在一个名字上——“李老三,采石场矿工,发病最早,皮肤紫斑最密集”。“这个李老三是做什么的?”她问道。
“他是后山采石场的爆破工,”老医者叹了口气,“听说前阵子炸山时,挖出过一个奇怪的洞穴,里面冒出黑绿色的瘴气,他就是第一个吸入瘴气的人。”
阿秀和林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看来时疫的源头,很可能就在那个洞穴里。
“那洞穴在哪?”林凡追问。
“在后山的断魂谷,”老医者指着地图上的一处标记,“那里瘴气很重,我们派了三个人进去探查,都没能活着出来……”
“我们去看看。”林凡当机立断。
“不可!”老医者连忙阻拦,“那谷里的瘴气能蚀穿衣物,连铁器都能腐蚀,你们去了也是白白送命!”
阿秀拿出林凡准备的避瘴囊:“我们有防护用具,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她看向林凡,“你留在这里整理患者资料,我带影卫去探谷,找到清络草就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林凡不容置疑地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可是……”
“没有可是。”林凡拿起银制面罩戴上,眼神坚定,“要去一起去,要留一起留。”
阿秀看着他被银面罩遮住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一旦决定的事,他就不会更改。
“那我们兵分两路,”阿秀迅速制定计划,“你带两个影卫从谷口正面进入,吸引瘴气的注意力,我带另外两个影卫从侧面的悬崖爬下去,寻找清络草的踪迹。清络草喜阴湿,多半长在洞穴附近的石壁上。”
“小心。”林凡帮她系紧避瘴囊的带子,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脖颈,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你也是。”阿秀低下头,声音有些发飘。
苏眉看着这一幕,悄悄拽了拽影卫头领的衣袖,示意他跟着自己去准备绳索和攀岩工具,给这对别扭的人留些独处的空间。
二
断魂谷入口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黑绿色瘴气,像一锅煮沸的毒粥,连阳光都穿不透。空气里飘着刺鼻的硫磺味,石头上覆盖着一层黏腻的绿色苔藓,用银簪一碰,立刻冒出滋滋的白烟。
“这瘴气果然厉害。”阿秀用银刀拨开挡路的藤蔓,银刀表面瞬间蒙上一层黑锈,“大家跟紧了,别掉队。”
林凡带着影卫走在前面,用银制长刀劈开瘴气,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避瘴囊里的银线网渐渐变成灰黑色,吸附了不少毒素。
“从这里下去。”阿秀指着侧面一处相对陡峭的悬崖,“石壁上有藤蔓,应该能攀援。”
林凡帮她检查好攀岩绳索,将一端牢牢系在自己腰间,另一端递给她:“有事就拉三下绳索,我立刻来接应。”
“嗯。”阿秀点头,抓住藤蔓开始往下爬。
悬崖石壁湿滑,长满了带刺的藤蔓。阿秀小心翼翼地避开尖刺,脚下偶尔踩空,引得绳索剧烈晃动。她低头看向谷底,瘴气翻滚,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隐约的怪声,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吼。
“找到了!”影卫突然喊道,指着一处凹进去的石壁,那里长着几株翠绿的小草,叶片细长,顶端开着白色的小花,正是清络草。
阿秀精神一振,加快速度爬过去。就在她伸手要采摘的瞬间,石壁突然震动起来,一只覆盖着黏液的巨大爪子猛地从洞穴里伸出来,抓向她的手臂!
“小心!”影卫大喊着挥刀砍去,银刀砍在爪子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阿秀趁机抓住清络草,用力拔起。那怪物被激怒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更多的爪子从洞穴里伸出来,挥舞着抓向他们。
“快走!”阿秀将清络草塞进怀里,抓着绳索用力摇晃三下。
崖顶的林凡听到信号,立刻拽动绳索。阿秀借着力道向上攀爬,身后的怪物紧追不舍,腥臭的瘴气喷在她的背上,隔着防护服都觉得灼痛。
就在她快要爬到崖顶时,一块松动的石头突然落下,砸中了她的脚踝。阿秀痛呼一声,手一松,直直往下坠去!
“阿秀!”林凡眼疾手快,飞身扑到崖边,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两人悬在半空中,怪物的嘶吼声就在下方,瘴气不断侵蚀着他们的避瘴囊。
“放手!”阿秀急道,“不然我们都会被拖下去!”
“我说过,要去一起去。”林凡咬紧牙关,手臂青筋暴起,一点点将她往上拉,“别废话,抓紧我!”
影卫们赶来帮忙,合力将两人拉上崖顶。阿秀瘫坐在地上,脚踝火辣辣地疼,怀里的清络草却完好无损。
林凡检查着她的伤口,脚踝已经肿起老高,紫黑色的纹路正在蔓延——是瘴气中毒的迹象。“该死!”他低骂一声,立刻取出银针刺入她的穴位,阻止毒素扩散,“你怎么样?还能走吗?”
“没事。”阿秀忍着痛,掏出清络草,“你看,找到了。”
林凡看着那几株不起眼的小草,又看看她肿胀的脚踝,心里又气又疼:“下次不准这么冒险。”
阿秀笑了笑,额头的冷汗混着灰尘流下:“这不没事吗?再说,总不能让你一个人逞英雄。”
阳光穿透瘴气的缝隙照在她脸上,笑容明亮得像山间的清泉。林凡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刚才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后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柔软。
三
回到县衙,阿秀的脚踝已经肿得像个馒头,紫黑色的纹路蔓延到了小腿。苏眉立刻按照《毒经》记载,将清络草捣碎,混合银粉调成药膏,小心翼翼地敷在她的伤口上。
“幸好及时采回来了,”苏眉松了口气,“再晚半个时辰,毒素就会侵入心脏,到时候神仙难救。”
林凡守在一旁,看着阿秀疼得皱紧的眉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拿起剩下的清络草,对老医者说:“按照这个药方,立刻配药,给所有患者敷上,内服外用双管齐下。”
老医者连连应是,捧着清络草匆匆离去,像是捧着救命的圣旨。
夜幕降临时,第一锅药熬好了。患者敷上药膏后,抽搐渐渐停止,皮肤的紫斑也开始变淡,呻吟声渐渐平息,县衙里终于有了片刻的安宁。
阿秀靠在床榻上,看着窗外的月光,脚踝的疼痛减轻了些。林凡端着一碗药走进来,碗里飘着清络草的清香。
“该换药了。”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揭开她脚踝上的纱布,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药膏已经变成了灰黑色,显然吸附了不少毒素。林凡用银制的小勺舀起新的药膏,一点点涂在她的伤口上,指尖的温度透过药膏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今天……谢谢你。”阿秀轻声说。如果不是他及时抓住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林凡低着头,专注地涂着药,声音闷闷的:“我说过,要去一起去。”
阿秀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像这样,一起走很远的路。
窗外的月光洒满庭院,远处传来患者渐渐平稳的呼吸声。阿秀接过林凡递来的药碗,温热的药汁滑入喉咙,带着清络草的微苦,却在心底酿成一丝甘甜。
她知道,这场时疫还没结束,前路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们。但只要身边有他,有苏眉,有那些并肩作战的影卫和医者,就没有跨不过的断魂谷,没有治不好的毒疫。
就像清络草能在瘴气中扎根,他们的情谊,也能在绝境中愈发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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