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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姬?”
陈默的眉毛拧成了一团,心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个时间点,她来做什么?
府外的喧嚣已经渐渐传入相国府深处,那是西凉铁骑在执行他的命令,将一座繁华帝都的骨血一寸寸敲碎、打包的声音。在这种人人自危、仓皇逃命的时刻,这个女人不好好待在府里,却主动跑出来求见自己?
“让她进来。”陈默压下心中的思绪,沉声吩咐道。
他倒要看看,这位名动天下的才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片刻之后,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道素白的身影出现在了观星台的入口。
陈默转过身,目光投了过去。
来人正是蔡文姬。
她换下了一身平日里在府中穿着的华美长裙,只着一袭最简单的素色布衣,头上未戴任何珠钗环佩,仅用一根木簪将如云的长发松松挽起。在这座充斥着贪婪与血腥的相国府中,她就像一朵于污泥浊水中悄然绽放的白莲,干净得有些不真实。
她的脸上没有泪痕,没有惊慌,只有一种因彻夜未眠而产生的、令人心疼的憔悴。那双往日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此刻却布满了血丝,像是两团燃烧的、绝望的火焰。
看到高台上那个肥硕如山的身影,蔡文姬没有丝毫犹豫,快步走到台前,撩起裙摆,对着陈默重重地跪了下去。
她的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冰冷的石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民女蔡琰,叩见相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陈默没有立刻让她起来,只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将一个本应高洁出尘的仙子,踩在脚下的感觉。这很“董卓”,也很符合他现在的人设。
“你来做什么?”他明知故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没看到本相国正忙着吗?还是说,你爹的那个图书馆,又有什么宝贝舍不得了?”
他的话语粗俗而直接,像一把钝刀,割在人的心上。
蔡文姬的身子微微一颤,但她没有抬头,依旧保持着叩首的姿势。
“相国,”她再次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民女听闻……听闻相国要……火烧洛阳?”
“哦?”陈默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消息倒是传得快。没错,本相国不仅要迁都,还要把这座留给叛军的空城,烧个干干净净。怎么,你有意见?”
冰冷的杀意,随着他的话语弥漫开来。观星台上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风声都停歇了。
蔡文姬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抬起头来。
她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赤诚的哀伤与恳求。
“民女不敢对相国的军国大事有任何意见。”她直视着陈默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洛阳城中的宫殿楼宇,金银财富,相国要烧,民女绝无二话。民女只求……只求相国开恩,能为我大汉,为天下读书人,留下两处地方!”
她再次重重叩首,这一次,声音里带上了泣音。
“求相国,保全东观与兰台石室!求相国,不要焚毁我大汉数百年积攒下来的文脉啊!”
东观!兰台!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他刚刚还在为如何完成系统那个“焚毁珍贵典籍建筑”的苛刻任务而头疼,蔡文姬就主动把这个天大的难题送到了他的面前。
她不是来求饶,她是来递刀子的!不,她是来给他送“免死金牌”的!
‘好家伙,’陈默内心疯狂喝彩,‘这Npc的AI智能可以啊!知道我卡关了,主动跑来发布隐藏任务线索了!系统,这服务你得给个五星好评!’
他强忍住心中的狂喜,脸上却装出了一副更加不耐烦的神情。
“东观?兰台?”他嗤笑一声,肥胖的身躯向前倾了倾,巨大的阴影将蔡文姬完全笼罩,“不就是两个放破竹简的仓库吗?里面那些酸儒写的陈年旧事,能吃还是能喝?能挡住关外那几十万大军的一根箭矢吗?”
他伸出肥硕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本相国告诉你,现在这天下,能靠得住的,只有这个,”他又拍了拍腰间的佩刀,“还有这个!书?书能顶个屁用!”
这番粗鄙不堪的言论,像一记记重锤,砸在蔡文姬的心上。她本以为,这个男人虽然残暴,但愿意留下她父亲的藏书,心中对知识应尚存一丝敬畏。可现在看来,她错了。
在他眼中,那些承载着华夏文明的典籍,真的就只是一堆“破竹简”。
巨大的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但她没有放弃。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连她都放弃了,那汉室的文脉,就真的要在这位国贼的一把火下,断绝了。
“相国!”蔡文姬的声音陡然拔高,那是一种在绝境中迸发出的力量,“那些典籍,是史书!是子集!是经义!它记载着高祖如何斩蛇起义,开创四百年基业!它记载着历代先贤如何治国安邦,平定四夷!它更记载着我们是谁,我们从何而来!”
她的眼中,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相国如今权倾天下,他日若要开创万世不拔之基业,难道就不需要这些前车之鉴吗?难道您希望,后世的史书上,记载您董卓的,就只有一个‘焚书’的恶名吗?”
“相国若能留下东观兰台,便是为天下士子留下了念想,为大汉保留了最后的体面!此举之功,远胜于屠城十座!天下人,纵使口中骂您,心中也必然会感念您的恩德啊!”
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掷地有声。
连陈默都听得有些动容。
‘好家伙,这口才,不去干传销真是屈才了。’他心中暗赞,‘不仅给我戴高帽,还把利弊都分析得明明白白。’
他知道,火候到了。
再演下去,就显得太假了。
陈默沉默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蔡文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观星台上,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蔡文姬的心,一点点地沉入谷底。她能感觉到,那道如山岳般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她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究竟是说动了他,还是彻底激怒了他。
她像一个等待着最终审判的囚徒,每一息,都是煎熬。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陈默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直起身子,踱了两步,背对着蔡文姬,看向远处那片已经开始冒起黑烟的城市。
“老夫做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女人来教了?”
他粗声粗气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与傲慢。
蔡文姬的心,彻底凉了。
然而,陈默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不过……”他拖长了声音,仿佛是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看在你伺候的还算不错的份上,今天,老夫就给你这个面子。”
“东观,兰台,可以不烧。”
蔡文姬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她……她听到了什么?
这个焚城掠地的魔王,这个视典籍为“破竹简”的粗鄙武夫,竟然……竟然真的答应了?
就因为“伺候的还算不错”这种荒唐又羞辱的理由?
陈默没有理会她的震惊,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但是,你别高兴得太早。老夫有条件。”
“相国请讲!无论什么条件,民女都答应!”蔡文姬回过神来,连忙说道,生怕他下一秒就反悔。
“哼。”陈默冷哼一声,转过身,重新看向她,嘴角咧开一个恶劣的笑容,“从今天起,东观和兰台的所有藏书,都归你管了。老夫会派人,把那些书,一车一车地,都给你运到长安的新府里去。”
“但是,在运走之前,你,还有你爹,以及府里所有识字的文人,必须给老夫办一件事。”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阴冷的意味。
“把一些书,给老夫抄录一份出来。要快,天黑之前,必须抄完。”
“抄录?”蔡文姬愣住了,她完全不明白董卓的意图。
“对,抄录。”陈默的笑容愈发狰狞,“然后,把那些抄出来的‘赝品’,还有一些不那么重要的‘真品’,给老夫搬到城西那座废弃的夕阳宫里去。”
“相国……您这是要做什么?”蔡文姬的心中,升起一个极其荒谬、却又挥之不去的猜测。
陈默没有回答她,只是用一种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她,缓缓说道:
“老夫要烧了夕阳宫。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董卓,不仅烧了洛阳,还把汉室最重要的典籍,也烧了个一干二净。”
“老夫要让他们骂,要让他们恨!”
“而你,”他指着蔡文姬,一字一顿,“就是那个亲手将汉室典籍送入火海的‘帮凶’。你将和我董卓一起,背上这千古骂名。”
“怎么样,这个条件,你还答应吗?”
观星台上,风声再起。
蔡文姬跪在地上,仰头看着那个男人。
他的脸上,是狰狞的、残忍的笑容。他的话语,是恶毒的、诛心的诅咒。
可是在这一刻,蔡文姬却从那狰狞与恶毒的背后,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一个巨大而疯狂的计划,一场瞒天过海的惊天骗局。
他要用焚书的滔天恶名,来掩盖救书的真实意图。他要用自己的残暴,来为那些珍贵的典籍,换取一条生路。
而自己,将成为他这场骗局中,最关键的一环。
她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真的要自己当“帮凶”,他是要自己当“见证者”。
当一个,见证他如何背负全世界的骂名,去守护文明火种的见证者。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冲击,狠狠地撞进了她的心房。她看着眼前这个肥胖的、粗鄙的、残暴的男人,眼神中第一次,没有了恐惧,没有了厌恶,只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震撼。
“民女……遵命。”
她低下头,声音虽然轻微,却再无一丝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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