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年九月(公元205年10月),长安未央宫白虎堂。巨大的青铜冰鉴散发着幽幽寒气,驱散着秋老虎的最后一丝燥热,却压不住堂内肃穆凝重的气氛。三州清田理户的初步成果,即将在此汇聚成册,呈于王康(字承业)驾前。
军师祭酒程昱(字仲德)立于巨大的舆图之下,枯瘦的身形挺得笔直。他缓缓展开手中一卷丈余长的明黄绢帛,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浸透着三州吏员数月的心血,更染着河东裴氏、金城韩氏、陇西杨氏等豪强的斑斑血迹。他沙哑低沉的声音,如同重锤,敲击在寂静的殿堂:
“臣程昱,奏报建安十年九月,雍、并、凉三州清田理户初核终录:”
“一、核增隐匿丁口总计:一百二十三万七千六百五十四口!此皆原系豪强荫户、部曲、徒附、僮仆,今已尽数脱去枷锁,录入官府黄册,编户齐民!”
“二、大将军征南将军徐晃,建安十年春掠荆北西城、魏兴、新城三郡边民,得口七万三千六百口!此批徙民,户曹协同工曹、仓曹,业已妥善安置于上郡、北地、安定三郡新垦之地,一并录入编户!”
“三、籍没官田总计:二百二十万顷!皆系清查所得逾限之田、隐匿之田及附逆豪强之族产!”
“四、查抄、罚没、追缴历年积欠赋税,折钱总计:八亿九千七百万钱!”
“五、剿灭武力抗命、勾连外敌之豪强巨室三十七姓,诛首恶及附逆党羽一万一千三百余级,没其族产,焚其坞堡二十一,余者禁锢。三州吏治,为之一清!”
每一个数字报出,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一百二十三万隐匿之民重见天日,七万荆北移民落地生根,二百二十万顷良田归于国有,八亿九千七百万钱的巨额罚没…这不仅仅是冰冷的数字,更是王康铁腕犁庭之下,西北霸业根基被强行掰正、夯实的第一步!堂下肃立的诸曹掾属、都督将领,无不屏息凝神,感受着这煌煌新政带来的震撼。
程昱奏罢,退至一旁。户曹掾崔琰(字季珪)持笏出列,他展开另一卷更为厚重的册簿,声音清朗如金石相击,带着户曹特有的精准与条理,开始奏报三州二十四郡及西域都护府最新的、包含所有新增人口的户籍总览:
“臣崔琰,奏报全域丁口核验细目:”
“**雍州九郡,合计四百四十九万三千二百一十一口:**
*京兆尹:汉一百一十五万八千口,归化胡一万八千口,计一百一十七万六千口。(徙民消化,自然增长)
*左冯翊:汉五十四万九千口,归化胡一万九千口,计五十六万八千口。
*右扶风:汉八十三万口,归化胡三万口,计八十六万口。
*朔方郡:汉三十八万五千口(含新徙荆北民一万五千口),归化胡三万五千口,计四十二万口。
*上郡:汉三十万口(含新徙荆北民三万口),归化胡三万口,计三十三万口。
*安定郡:汉十八万五千口(含新徙荆北民一万八千口),归化胡三万口,计二十一万五千口。
*北地郡:汉十三万口(含新徙荆北民一万口),归化胡三万口,计十六万口。
*天水郡:汉十七万口,归化胡二万五千口,计十九万五千口。
*武都郡:汉十八万五千口,归化氐二万五千口,计二十一万口。
“**并州九郡,合计三百七十九万八千四百三十三口:**
*太原郡:汉四十七万五千口,归化胡一万五千口,计四十九万口。
*上党郡:汉三十一万三千口,归化胡一万八千口,计三十三万一千口。
*雁门郡:汉二十二万七千口,归化胡三万二千口,计二十五万九千口。
*五原郡:汉二十九万五千口(含新徙荆北民五千口),归化胡四万五千口,计三十四万口。
*云中郡:汉二十四万五千口(含新徙荆北民五千口),归化胡五万五千口,计三十万口。
*定襄郡:汉十八万五千口,归化胡四万口,计二十二万五千口。
*西河郡:汉二十九万五千口(含新徙荆北民五千口),归化胡五万口,计三十四万五千口。
*河东郡:汉五十万口,归化胡一万口,计五十一万口。
*河内郡:汉七十三万五千口(含新徙荆北民五千口),归化胡三万五千口,计七十七万口。
“**凉州六郡,合计一百五十九万五千零一十口:**
*陇西郡:汉二十万口(含新徙荆北民一万口),归化羌氐二万口,计二十二万口。
*金城郡:汉二十万口(含新徙荆北民一万五千口),归化羌氐二万五千口,计二十二万五千口。
*武威郡:汉二十三万五千口(含新徙荆北民一万五千口),归化胡二万五千口,计二十六万口。
*张掖郡:汉二十三万口(含新徙荆北民一万五千口),归化胡二万口,计二十五万口。
*酒泉郡:汉二十二万五千口(含新徙荆北民一万五千口),归化胡三万五千口,计二十六万口。
*敦煌郡:汉二十八万五千口(含新徙荆北民一万五千口),归化胡五万五千口,计三十四万口。
“**西域都护府:**汉民、归化胡及屯田军镇军眷属等,计六十万口。(分置十三要地,根基渐固)”
崔琰合上册页,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洪亮与笃定:“**全域总计:雍州四百四十九万三千二百一十一口,并州三百七十九万八千四百三十三口,凉州一百五十九万五千零一十口,西域都护府六十万口,合计一千零四十八万六千六百五十四口!**此乃我西北三州并西域,实有生民之数!较建安九年九月,净增一百八十一万六千六百五十四口!其源有三:清田得隐户一百二十三万七千六百五十四口,徐晃将军掠荆北民七万三千六百口,三州自然滋生及西域新附约五十万五千四百口!”
一千零四十八万六千余口!这个沉甸甸的数字如同惊雷,在白虎堂内炸响!这意味着西北王康治下,已拥有远超曹操(约420万口)、袁绍(约550万口)、孙策(约280万口)、刘备(约300万口)任何一方的庞大人口基数!这是霸业最坚实的根基!
户曹奏报余音未歇,仓曹掾周平(字公衡)已持笏出列。他身后两名力士展开一幅巨大的三州田亩分布详图,山川河流、郡县界域、屯田军戍点清晰可见。
“臣周平,奏报田亩事!”周平的声音沉稳有力,手指精准地点向舆图各处,“新没官田二百二十万顷,已由工曹、户曹、理番院统筹划拨安置完毕:”
“其一,划归屯田军耕作之官田:九十万顷!分隶三州:雍州屯田军三十万顷(河套新垦为主),并州屯田军四十万顷(太原、上党、河东新划膏腴之地),凉州屯田军二十万顷(河西走廊新辟及张掖沃野)。此部分产出,依《屯田令》,官七民三。”
“其二,授与新编民户之官田:一百三十万顷!此乃清田所得隐户及徐晃将军所掠荆北移民立身之本!户曹依丁口多寡、地力肥瘠,分授各户,立契为凭,永业为基!依大将军新颁恩旨:凡建安十年新垦之河套、河西、上郡、北地、安定等郡生田,免赋税三年!助其安家落户,繁衍生息!”
“其三,三州官仓现存粮储:去岁秋收并今夏西域、凉州新粮入库,扣除大军耗用、徙民赈济、工程口粮等,**实存粟麦两千八百三十万石!**此乃三军之胆,万民之依!仓曹已严令各郡加固仓廪,谨防火盗,更行《平粜法》调控粮价,以备不时之需。”
新垦生田免赋三年!此乃王康汲取徙民经验,稳固新附人心的仁政,亦是刺激边郡开发的妙手。周平奏报清晰勾勒出新政下田亩流转与粮储的雄厚底气。
金曹掾徐岳(字公河)紧随其后,他手中捧着的不是册簿,而是一卷以金线封边的奏疏,脸上带着户曹、仓曹奏报时所未见的、发自内心的舒展:
“臣徐岳,奏报金曹事!托大将军洪福,赖程军师铁腕,三州清田理户,财计大振!”
“其一,清田罚没、追缴所得:八亿九千七百万钱!此乃豪强历年积欠及附逆资财,尽归府库!”
“其二,丝路复通,安西互市监设立,商旅云集。关税、护商凭抽分、邸店租金、市税,岁入剧增,达五亿二千万钱!已成岁入第一支柱!”
“其三,盐铁专营,岁入三亿六千万钱;农桑赋税根基渐厚,岁入二亿八千万钱;宝泉监岁铸通宝十亿枚,得铸息钱三亿一千万钱(精铜自给率升,铸本稍降);抄没、市税等杂项收入六千万钱。”
“**岁入总计:二十亿四千万钱!**”
徐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岁出方面:大军粮饷功赏抚恤四亿八千万钱;官吏俸禄七千万钱;工程营造(含新垦水利、徙民安置点)两亿两千万钱;军械制造两亿六千万钱;农桑扶持八千万钱;新政教化七千万钱;铸钱成本两亿五千万钱;邦交军情六千万钱;其他支出五千万钱。”
“**岁出总计:十五亿九千万钱!**”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报出最终数字:“**岁盈余额:四亿五千万钱!**府库历年积存加今岁盈余,现存钱帛总计:七亿九千万(前存)+四亿五千万(盈余)=**十二亿四千万钱!**此乃西北财计前所未有之盛况!”
十二亿四千万钱!岁入二十亿四千万!岁盈四亿五千万!一连串令人目眩的数字,彻底点燃了白虎堂内的气氛。即便是最沉稳的将领,眼中也闪烁着振奋的光芒。持续多年的财政紧绷,终成过去。丝路财源、清田罚没、盐铁专营、铸息丰盈,四大支柱已然稳固,支撑起一个蒸蒸日上的庞大霸业!
王康高踞主位,冕旒垂珠遮掩了眼神,唯有那如山岳般沉稳的身影,无声地吸纳着所有的奏报与震撼。待徐岳奏毕,堂内陷入一片充满期待的寂静。
王康缓缓起身,玄色冕服上的十二章纹在透过高窗的光线下流转着威严的光泽。他目光扫过程昱、崔琰、周平、徐岳,扫过堂下每一位文武重臣,声音沉稳而有力,如同砥柱定海,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兴奋与喧嚣:
“诸卿所奏,孤已尽悉!此一千零四十八万六千余生民,两千八百三十万石粮储,十二亿四千万府库钱帛,乃三州军民披荆斩棘、诸卿殚精竭虑、更赖无数吏卒以血火涤荡积弊所得!此乃我西北霸业,立于天地之间,无可撼动之根基!”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凛冽:“然,此仅初定!清田理户,非一时之功!隐匿之深,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今三州豪强巨蠹虽遭重创,然中小之家,阴奉阳违者必众!寄名田、飞洒诡寄、虚报新垦…种种鬼蜮伎俩,必如野草,伺机复萌!更有如河内司马氏三房、河东卫氏旁支等心怀怨望、暗通款曲之辈,其心可诛!”
王康的目光如冷电,扫过全场:“程昱!”
“臣在!”程昱踏前一步,肃然应道。
“清田理户使团,不解散!吏员不撤回!”王康一字一顿,声震屋宇,“着尔总领,深化核查!由明转暗,由面及点!重点稽查各郡新报‘新垦田’、‘寄名田’及丁口增长异常之家族!户曹、法曹、军情司全力协同!凡有阴匿田亩丁口、对抗新政者,无论门第高低,无论手段隐显,一经查实,立依《限田令》、《括户令》、《附逆通敌律》严惩不贷!籍没、罚金、禁锢、乃至…族诛!务使犁庭之犁,深耕细作,犁尽每一寸藏污纳垢之地!”
“臣,领旨!”程昱眼中精光爆射,枯瘦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崔琰、周平!”
“臣在!”两人齐声应道。
“新编之民,新授之田,乃国本所系!安置抚慰,不可懈怠!免赋之田,务必落到实处!工曹、牧监、农学馆,需竭力保障新垦之地水利、耕牛、良种!孤要看到河套、河西、西域,三年之后,皆成我西北粮仓!”
“臣等遵旨!”崔琰、周平肃然领命。
“徐岳!”
“臣在!”
“府库充盈,乃征伐之基,更乃养民之资!钱帛流转,需慎之又慎!宝泉监需严控铸钱成色,平抑物价。丝路关税,乃命脉所系,军情司、镇西将军王固,需加倍警惕,确保商路畅通无阻!”
“臣遵旨!”徐岳躬身应诺。
王康最后将目光投向舆图上那广袤的三州疆域,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宏阔与坚定:“户籍初定,府库充盈,此乃天时、地利、人和,眷顾我西北!然霸业之基,非一日可成!当此之时,更须上下同心,外固疆防,内修政理,深根固柢!使三州之地,政通人和,仓廪殷实,锋镝淬火!待时而动,则东出之剑,何人能挡?散朝——!”
“谨遵大将军令!西北霸业,万世永固!”山呼之声,撼动殿宇,带着初定基业的豪情与对未来的无尽期冀。白虎堂的冰鉴寒气依旧,堂内的气氛却已灼热如火。户籍田亩的初步落定与府库的空前充盈,为西北霸业铸就了最坚实的底座,而那柄犁庭的巨犁,在王康的意志下,依旧在广袤的土地上,向着更深的根系,无声而坚定地掘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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