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六月(公元208年7月),天山南北的捷报与风尘一同卷入长安未央宫。王康(字承业)指尖摩挲着北庭都护府新绘的舆图,定远城、金微山、伊丽河、鹰娑川、蒲类海、贪汗山…一个个新铸的屯堡关隘标记,如同钉子楔入广袤的漠北草原。舆图边缘,王泽(字子润)的奏报墨迹未干:“…塞种浑邪部三万帐归附,伊丽河畔新垦麦苗已没马蹄,贪汗骑营校尉姜猛逐北三百里,收服坚昆残部八千口…”西极的疆土在铁血与耕犁下渐次成型,然其底色,仍是胡风烈烈,汉音稀疏。
“安西六十二万口,胡汉四六开;北庭六十二万口,胡占九成!”理番院祭酒王柔(字叔优)苍老的声音带着深沉的忧虑,“胡俗未改,言语不通,部落之念犹存。若仅恃刀兵镇戍,非长治久安之道!”
王康目光如炬,扫过阶下肃立的诸曹掾属:“疆土可铁骑取之,人心需文德化之!即日起,理番院于安西乌垒城、北庭定远城,分设**安西分院**、**北庭分院**!总揽二府归化、通婚、教化之务!”他指尖重重敲在舆图上,“首要,力行‘改土归流’!凡部民改汉籍,取汉姓,起汉名,习汉语者——免赋税徭役三年!另赐钱五百或细麻布一匹!各分院立‘归化名册’,户曹联名用印,即时兑现!此乃撬动胡心之杠杆!”
王柔精神一振:“臣领旨!必使归化之利,深入毡帐!”
“其二,”王康目光转向崇文馆祭酒郭缊(字佚),“崇文馆遴派通晓胡语之儒生四十人,携《千字文》、《急就章》、《汉律疏要》简册,分赴安西、北庭!于乌垒、疏勒、于阗、定远、伊丽、金微六城,先设官塾十二所!专授汉话、汉礼、汉家典章!十五岁以下胡童,强令入学!每塾年拨学粮二百石,钱五十万!孤要十年之后,天山南北,皆闻弦诵之声!”
郭缊肃然:“臣即日遴选俊彦,秋凉即行!”
“其三,”王康看向兵曹掾赵俨(字伯然),“苦役营汉人刑徒,凡刑期届满者,一律造册!着其携家眷,发往安西、北庭编户!授永业田五十亩,贷籽种耕牛!此等曾陷囹圄之人,得新生于绝域,必感恩效死,为汉民之基石!”
“其四,”他目光如电射向户曹掾崔琰(字季珪),“着户曹颁告雍、并、凉三州:凡赤贫之户,自愿迁徙安西、北庭者,每丁授田百亩,官府贷予耕牛一头、籽种十石、农具一副!免赋税徭役五年!更着各郡县,广宣西疆之利——牧场辽阔,田土膏腴,商路通达!引万民实边!”
崔琰心潮澎湃,此乃抽三州之血以灌西疆!他疾书记录:“臣即拟《徙边令》,八百里驿传各郡!”
一道道敕令如铁犁破土,深耕胡汉根基:
“牧监令张牧(字子育)!”王康声震殿宇,“即赴安西、北庭!于伊丽河谷、蒲类海、鹰娑川,择水草丰美处,新辟官牧马场三处!今岁自二府输良马三万匹入关中,充实天驷苑、上林苑!肉牛五万头、奶羊十万只,输三州常平仓,以稳肉价,济慈幼!”
“工曹掾马钧(字德衡)!”王康指尖划过舆图新标城池,“定远城需依长安外郭规制,夯土包砖,增筑马面敌台!疏勒水至乌垒驰道,拓宽为三轨并行!更着尔遣精干匠作,会同二府都护,踏勘山川,增筑烽燧驿站!自玉门至定远,驿路需如血脉畅通,三十里一驿,守卒、快马常备!所需钱粮民夫,仓曹、户曹全力协济!”
“仓曹掾周平(字公衡)!于安西乌垒、疏勒,北庭定远、伊丽,分建常平大仓四座!每仓容谷三十万石!丰年依市价籴储边郡余粮,俭年平价粜售,定西极粮价之锚!”
“金曹掾徐岳(字公河)!重开丝路南北二道商禁!设‘护商平准署’于乌垒、定远,专司关税抽分、市易仲裁、邸店租赁。更以盐铁茶帛,易取大宛良驹、罽宾(克什米尔)精铁、于阗美玉、疏勒硇砂(矿物)!岁输贸易总额,需倍于去岁!”
“矿监监正孙墨(字子砚)!携勘探匠师百人,即赴北庭!阿尔泰山南麓金脉,贪汗山铜苗,伊丽河畔露天石炭(煤),凡有迹可循者,立标记,建矿场!更着安西都护王固,搜购于阗、疏勒所产之乌兹精铁(大马士革钢雏形),岁输万斤至军器监!此铁坚锐,可为陌刀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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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令化作六百加急公文与精干吏员,顶着塞外的烈日与风沙,涌向天山南北。
定远城,怀化将军府。王泽(字子润)展开父亲敕令,墨迹如刀锋凌厉。他望向长史胡昭(字孔明):“胡长史,理番分院、官塾、常平仓之事,由尔总揽。归化赏赐,分文不得克扣!凡有吏员伸手,”他按剑冷笑,“本都护的陌刀,正缺试锋之颅!”
胡昭青衫肃然:“将军放心。下官已命户曹吏分赴伊丽、蒲类、贪汗诸川,立‘归化旌表’于部落聚居处。凡有胡民携家小至定远城户曹衙门,取汉名、录汉籍者,当场赐钱五百,红绸披身,锣鼓游街!三日来,已有千余帐牧民心动!”
城外伊丽河畔,屯田军校尉韩岳(字伯崇)正督率万余军民抢筑河渠。暑气蒸腾,夯歌震天。一队风尘仆仆的关中贫民抵达新设的“徙民营”,户曹吏高呼:“奉大将军令!新徙之民,每丁授河畔永业田百亩!贷河西健牛一头!”望着无垠的沃土与膘壮的耕牛,面有菜色的移民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纷纷扑向属于自己的土地插标定界。汉民的炊烟,开始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袅袅升起。
安西乌垒城,都护王固(字安国)抚摸着刚运抵的一批罽宾乌兹铁锭,黝黑冰凉的铁块隐现奇异波纹。他唤来军器坊大匠:“此铁百炼可得宝刃!大将军有令,岁输万斤!尔等即开炉试铸,务必使安西陌刀,冠绝诸军!”炉火映红了他坚毅的脸庞,匠锤的敲击声与疏勒水奔流的轰鸣交织,仿佛在锻造着西陲的筋骨。
长安未央宫的冰鉴森森吐着寒气。王康批罢最后一份关于疏勒水驿道桥梁的工曹奏疏,搁下朱笔。舆图上,代表安西、北庭的深青色块已与三州浑然一体,理番院、崇文馆、常平仓、矿监、牧监的标记如星罗棋布。他望向西极,仿佛看见伊丽河畔新绿的麦浪,定远城头招展的汉旗,官塾中胡童稚嫩的汉话诵读,以及更远处,世子王湛的铁骑正在扫荡最后的抵抗。
帝国的犁铧已深深楔入西极冻土,以归化之赏为铧尖,以汉民实边为犁臂,以文教商贸为润泽,将胡风炽烈的万里疆域,一寸寸犁入深青色的版图。这无声的深耕,比之战场上的铁血征伐,更需耐心,更见功力,也必将铸就更不可撼动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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