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巨大骸骨，如同来自九幽的陨星，带着毁灭性的气息，直坠而下，目标直指昏迷不醒的牧云！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恰好在所有人被自爆冲击波掀飞、旧力尽去新力未生的绝对真空期！
孙长老目眦欲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口中发出绝望的嘶吼：“不——！”
林九姑花容失色，试图掷出符箓，但手臂剧痛抬不起半分。
慧觉禅师与儒修亦被重重砸落在地，气息萎靡，救援不及！
眼看牧云就要被砸成肉泥，步上钱坤后尘——
千钧一发之际！
那柄始终被牧云紧紧抱在怀中、贴着胸膛的连鞘长剑，剑柄处那点微不可察的星光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嗡！
一声清越如龙吟般的剑鸣，并非响彻天地，而是清晰地回荡在牧云所在方寸之地！
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小如丝、却蕴含着无上锋锐与纯阳浩荡气息的白色剑罡，自剑柄星光处电射而出，精准无比地斩在那块坠落骸骨的中心！
嗤啦！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那燃烧着黑焰、坚固无比的骸骨，在这道细丝般的白色剑罡面前，竟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被无声无息地从中间一分为二！
分成两半的骸骨擦着牧云的身体两侧轰然砸落，溅起漫天尘土，其上附着的黑焰甚至没能燎到他的衣角。
剑罡一闪即逝，剑柄星光随之彻底黯淡，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变得如同凡铁。
那声清越剑鸣也袅袅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惊险到极致又逆转得悄无声息的一幕，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尘埃弥漫，竟无人察觉那一道细微却至关重要的剑罡！
所有人都只看到那致命骸骨在即将砸中牧云时，诡异地自行分裂，险之又险地落空。
“呼……万幸……”孙长老长舒一口大气，瘫软在地，只道是老天爷保佑，或是牧云命不该绝。
林九姑也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这小子，运气真是逆天了！”
慧觉禅师与儒修则微微蹙眉，他们感知更为敏锐，隐约觉得那骸骨分裂得有些蹊跷，并非完全的自然崩解，似乎有一丝极微弱的、纯正浩大的力量一闪而逝，但仔细探查时，却又无迹可寻，只能归咎于激战后的错觉或是某种未知的战场余波。
危机彻底解除。
盆地内一片狼藉，尸龙自爆的残骸四处散落，煞气依旧浓郁，却不再具有主动攻击性。幸存下来的人们瘫倒在地，剧烈喘息，吞服丹药，努力恢复着一点力气。
死里逃生的庆幸过后，现实的问题再次摆上桌面。
短暂的调息后，孙长老率先挣扎着坐起，目光扫过那被金白光茧封印的核心，又看了看遍地价值不菲的尸龙残骸（尤其是那些灵性未失的古兵碎片和特殊骨骸），最后目光落在昏迷的牧云身上，眼中闪过复杂之色，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诸位，此番能斩杀此獠，化解浩劫，实乃我等齐心协力之功。然首功之论，关乎宗门（寺院）声誉及后续资源分配，还需议个章程出来，以便回禀。”
他这话一出，刚刚缓和的气氛顿时又微妙起来。
林九姑立刻接口，她虽也受伤不轻，但声音依旧清脆利落：“孙长老这话在理！若不是我茅山弟子及时赶到，牵制幽冥教，扰乱尸龙攻势，更提供了大量符箓丹药支援，诸位恐怕未必能撑到最后。依我看，此战首功，我茅山当仁不让！这战利品，自然也该多分一份。”她毫不客气，直接索要首功和最大份额。
“阿弥陀佛。”
慧觉禅师双手合十，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林施主此言差矣。若非老衲与门下弟子布下金刚伏魔阵，极大削弱此獠煞气，更以佛法持续净化，消耗其本源，诸位道友的攻击恐难奏效。最后关头，亦是老衲燃烧佛元，方才勉强压制其自爆。超度怨气，净化煞源，本就是功德无量之事，首功归属，我金刚寺更为合适。这些蕴含怨煞的材料，交由我寺处理，最为稳妥。”
孙长老闻言，脸色一沉：“大师此话未免有失偏颇！此地乃我青云宗辖地，发现异常、前期探查、组织人手皆是我宗主导。我宗弟子更是死伤惨重！孙某不才，却也始终冲锋在前，牵制此獠大部分注意力。更何况……”
他话音一顿，目光转向昏迷的牧云，语气加重，“最后关头，力挽狂澜，定住乾坤，创造出致命一击机会的，乃是我青云宗弟子牧云！若非他那……玄妙手段，我等早已与那尸龙同归于尽！论及首功，谁能与他相比？而他，是我青云宗的人！”
他巧妙地将牧云那匪夷所思的太极虚影归为“玄妙手段”，并直接将牧云的功劳揽在了青云宗身上！
此话一出，林九姑和慧觉禅师顿时语塞。
确实，无论他们出了多少力，最后那决定战局的一刻，是牧云这个变数扭转了一切！
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林九姑眼珠一转，哼道：“孙长老好算计！那小子是不是你们青云宗的人还两说呢！他那手段，可不是你们青云宗的路数！说不定是得了什么上古传承，恰巧被你们收进门墙罢了！要说功劳，那位儒门的先生出力可不小，最后封印也是关键！”她试图拉拢那位神秘的儒修。
众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一直沉默调息的儒修身上。
儒修缓缓睁开眼，目光温润，却自有一股威严。
他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功劳之事，而是看向牧云，语出惊人：“此子确非常人。方才那定鼎一击，蕴含一丝至高道理，非大机缘、大悟性不可得。至于首功与否，于老夫而言，并无意义。老夫此行，乃为追寻一道失落已久的‘浩然本源’之气，感应其似乎在此地出现过，方才赶来。如今看来，或许与此子有些关联。”
他话语平和，却透露出两个惊人信息：一，他并非为夺宝或争功而来；二，他怀疑牧云与他寻找的“浩然本源”有关！
这话让孙长老心头一跳，立刻警惕起来。浩然本源？难道牧云身上还有儒门的宝贝？绝不能让此人带走牧云！
慧觉禅师也是目光一闪，再次深深看了牧云一眼。
此子身具佛门关注之“变数”，可能怀有道门至高之秘，如今竟还与儒门失落之物有关？这牵扯的因果实在太大了！
林九姑则是眼睛一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看向牧云的目光更加炽热。
孙长老干咳一声，连忙道：“前辈说笑了，牧云乃我宗根正苗红的弟子，只是偶有奇遇，功法特异了些，与儒门圣物定然无关。至于首功，既然前辈无意争抢，那我青云宗……”
“孙长老，”慧觉禅师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坚持，“牧云小友之功，无人可抹杀。然其终究修为尚浅，那等手段恐是机缘巧合，难以复制。稳定局势、最终封印，仍需倚仗我等。依老衲之见，首功可记为青云宗与牧云小友，但尸龙核心关系重大，必须由我金刚寺带走净化，此乃关乎苍生安危之责，不容有失。其余材料，可由青云宗与茅山派协商分配。”
他退了一步，承认牧云和青云宗的首功，但坚持要带走最危险也可能最有价值的核心。
孙长老眉头紧锁，核心交给金刚寺，他实在不甘心，但慧觉禅师搬出“苍生安危”的大义，他一时难以反驳。
林九姑立刻道：“大师此言有理！核心给你们和尚处理我没意见，但那尸龙逆鳞下的几块‘龙煞骨’、还有那几件灵性未失的古兵残片，必须归我茅山！”她迅速划定了自己想要的利益。
眼看争论又将起。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牧云，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睫毛颤动，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众人的争论戛然而止，目光瞬间全部聚焦到他身上！
这个身怀巨大秘密、屡创奇迹、甚至可能牵扯儒道佛三家渊源的小子，终于要醒了！
他会说什么？他的态度，或许将直接影响这场功劳与利益的分配！
孙长老更是紧张起来，急忙凑近一步，和颜悦色地呼唤道：“牧云？牧云师侄？你感觉如何？”
在所有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牧云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迷茫和涣散，适应着光线。
然而，当他看清围在身边的几人，尤其是感受到那依旧紧张微妙的气氛时，那双清澈却带着一丝疲惫的眸子里，迅速闪过一丝了然与警惕。
他并未立刻回答孙长老的话，而是下意识地先感知了一下自身状况，尤其是怀中的长剑和那枚戒指，发现它们安然无恙，只是长剑似乎彻底失去了所有灵性，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他缓缓支撑起依旧剧痛的身体，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声音沙哑地开口，问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问题：
“诸位前辈……可知，那幽冥教黑衣青年，逃往何处了？”
他没有关心功劳，没有在意战利品，反而首先问起了那个险些将他置于死地的罪魁祸首！
此言一出，孙长老、慧觉禅师、林九姑乃至那位儒修，神色都是微微一变。
是啊，他们光顾着争论分配，却几乎忘了，这场灾难的背后，似乎还有幽冥教的影子！
那个逃脱的黑衣青年，绝非善类！
牧云这个问题，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刚刚升起的功利之心，让场中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暗处的敌人，或许比明面的利益，更加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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