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赵祯赐马给盛长梧,并为此事特意提点宁远侯顾偃开的举动,在汴京的权贵官宦圈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所有人都更加确信:这位小盛大人,是官家心尖上的人,圣眷正浓,轻易得罪不得。
于是,各家府邸不约而同地加强了对子女的管教,耳提面命:
“见到盛家那小神童,务必以礼相待!”
“即便结交不上,也万不可与之产生过节!”
“瞧瞧顾廷烨的下场,那就是前车之鉴!”
就连一向骄纵的顾廷烨,也被顾偃开死死摁在府中,严加管束,短时间内再不敢出去惹是生非,盛长梧周围原本那些或明或暗的试探与纷扰,骤然间平息了不少。
盛长梧乐得享受这份难得的清静,将更多精力投入到秘阁的学业和与东风培养默契之中。
这日,秘阁来了一位新同窗——邕王嫡长子赵曦。
原来,邕王亲自向赵祯请求,言说希望赵曦能进入秘阁读书,理由是:“秘阁学风严谨,典籍浩瀚,更有盛承务郎这般良才益友在此,曦儿若能得此环境熏陶,与小盛大人切磋学问,学业定能精进。” 话说得冠冕堂皇,令人难以拒绝。
赵祯知道自己这个侄子(邕王是赵祯兄弟的儿子)邕王一家是出了名的不达目的不罢休,想起当初邕王为了给独女求封县主,也是这般死缠烂打,赵祯揉了揉眉心,终究还是同意了:罢了,只是个孩子,想去秘阁读书求学,总归是好事,便由他去吧。
于是,赵曦便顺理成章地进入了秘阁,与那些急功近利、意图明显的攀附者不同,赵曦表现得谦逊有礼,温和得体。
他并不急于与盛长梧称兄道弟,而是以一种细水长流的方式接近:有时是请教一个经义上的问题,态度诚恳,有时是分享一本难得的孤本笔记,举止大方,偶尔也会聊些诗词趣闻,言谈风趣却不逾矩。
他的一切言行都恰到好处,让人如沐春风,挑不出丝毫错处。盛长梧面对赵曦,面上也始终保持着温和有礼、乐于交流的态度,仿佛只将他当作一位普通的、好学的同窗。他的应对滴水不漏,完全看不出任何内心的真实想法。
然而,在盛长梧平静的外表下,警惕之心却提到了最高,他可知道邕王这一家子的狠辣与不择手段!
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前世所知的信息:
邕王之女嘉成县主看上了齐衡,邕王便敢直接扣押齐衡的父亲齐国公,以此逼迫齐衡就范!
当荣妃的妹妹荣飞燕也表现出对齐衡的好感时,嘉成县主竟派人当街掳走荣飞燕,毁其名节,最终导致荣飞燕羞愤自尽!
这等视人命如草芥、为达目的毫无底线的行事风格,让盛长梧不寒而栗,赵曦作为这个家族倾力培养的继承人,其温和谦逊的表象之下,隐藏的只会是更深的心机和更强烈的野心。
细水长流? 盛长梧心中冷笑,只怕这水流平静之下,暗藏的是能将人吞噬的漩涡。
他清楚地知道,赵曦的接近,绝非简单的求学或交友,其背后是邕王府庞大的政治野心,自己如今被视为皇帝眼前的红人,自然成了他们极力想要拉拢或控制的筹码。
因此,盛长梧对赵曦的每一次微笑、每一次交谈,都带着十二分的谨慎,他既不过分亲近,以免被拖入邕王的阵营,也不刻意疏远,以免过早引起对方的警惕或敌意。
他就在这看似融洽的同窗关系中,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暗中观察。
夜深人静,盛长梧独自坐在书房中,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脑海中梳理着当下错综复杂的局势。
尤其是关乎国本未来的皇位继承问题,跳跃的烛光映照着他稚嫩却异常沉静的脸庞,眼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深邃思虑。
目前看来,最有可能问鼎大宝的,无非是邕王、兖王,以及…… 他想到那个在原本历史轨迹中最终捡了便宜登基的 赵宗全。
赵宗全此人,守成或可,但缺乏开拓之志,上位后的一些所谓“新政”,不过是隔靴搔痒,甚至有些举措堪称昏聩,令人失望。
他的思绪转向兖王:兖王倒是有几分胆色,竟敢发动宫变,虽败犹显魄力,只是不知其子嗣品性如何,若也如其父般果决刚烈,或许……
然而,他的思虑远不止于选择扶持哪位皇子,他知道,无论谁登基,若想扭转大宋积贫积弱的颓势,避免未来的靖康之耻,变法图强是必经之路,也是一条布满荆棘的险路。
欲改变大宋沉疴,必然触动利益,必然需要变法。’他心中叹息,可纵观历史,范仲淹的“庆历新政”,王安石的“熙宁变法”,哪一次不是轰轰烈烈开始,最终却黯然收场?
他剖析着变法失败的根源:首要之敌,便是盘根错节的旧党势力、庞大的既得利益集团。 任何改革,只要触及他们的利益,必遭全力反扑,其力量足以掀翻任何看似坚固的船舰。
其次,关键在于皇帝。盛长梧的目光变得锐利,范公、王公之败,固然有对手强大之因,但何尝不是因为背后的君主缺乏足够的魄力与坚定的意志?
仁宗宽厚却优柔,神宗初期锐意后期动摇,在大宋,皇权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若皇帝没有乾纲独断、力排众议的决心,变法注定寸步难行。
他想到了狄青、想到了岳飞、辛弃疾……多少英才因为党争、因为猜忌、因为皇帝的软弱或昏聩而壮志未酬?
大宋不缺千里马,缺的是能识马、敢用马、更能护住马的伯乐明君。
故而,若想变法成功,必须拥立一位有雷霆手段、有坚定意志、有锐意进取之血性的皇帝! 他必须敢于向顽固的旧势力亮剑,能够顶住巨大的压力,坚定不移地推动改革。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三个名字上:邕王?其手段狠辣,但心术是否为正?是为公心还是私欲?兖王?有胆魄,但是否过于激进,缺乏韧性?赵宗全?似乎并非理想人选。
此事关乎国运,急不得,盛长梧最终按下心绪,邕王、兖王,乃至其他潜在之人,都还需细细观察,品其心性,察其格局。眼下,我需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他吹熄了烛火,书房陷入黑暗,唯有窗外的月光洒入,照亮他眼中那抹坚定而遥远的光,他知道,自己选择的,将是一条无比艰难却必须走下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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