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早年置办的府邸位于城内清静之处,早有得到消息的管事带着仆役在门外恭敬等候。
见车驾到来,管事连忙上前,满脸堆笑:“小的盛福,恭迎刺史大人、林娘子、四姑娘回府!府内已按京中来信吩咐,彻底洒扫整理完毕,一应物事都已备齐,请大人和娘子、姑娘查验。”
在管事盛福的热情引路下,一行人踏入府门,宅院虽不及汴京的精致玲珑,却自有一番宽敞疏朗的南方气派,庭中花木繁盛,显然被精心照料着。
墨兰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四处张望,扯了扯盛长梧的衣袖,小声问道:“哥哥,你就是在这个大院子里出生的吗?”
林噙霜闻言,目光掠过熟悉的亭台回廊,眼中泛起复杂而怀念的涟漪,她牵着墨兰的手,走向西侧一处厢房,推开门,指着里面,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与温柔,轻声道:“是啊,墨儿。你哥哥当年,就是在这间房里出生的。”
墨兰探头看了看,只见房间陈设简洁,与其他房间并无太大不同。
盛长梧走到母亲身边,看着熟悉的地方感受着林噙霜心绪的波动,温声道:“这么多年过去,这里倒也没怎么大变。”
林噙霜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是啊,如今又住进来了。只是……物是人非了。”
当年她是盛纮身边一个需得处处看人眼色的宠妾,如今,她是堂堂泉州刺史的母亲,心境、地位早已天差地别。
那名途中收养的女婴,则由主动请缨的梅淑琴负责照料,梅淑琴自己曾历经苦难,对这被弃的女婴格外怜惜,照顾得无微不至。
安顿下来的第二日
盛长梧身着合身的五品绯色官袍,腰束银带,头戴乌纱,身姿挺拔的踏入泉州州府。
“下官等,参见刺史大人!”以通判余生华为首的官员们齐声见礼,声音在空旷的堂宇间回荡。
盛长梧目光平和地扫过众人,抬手虚扶:“诸位同僚不必多礼,日后还需倚仗各位,同心协力,共治泉州。”他的声音清朗,不疾不徐,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简单的见面与相互认识后,盛长梧没有过多寒暄,径直走向主题。
他于主位坐定,开门见山地问道:“余通判,本官在福县时曾将肥料与除虫剂的制作之法上呈朝廷,并下发各州参照。不知泉州可曾接到文书?推行情况如何?”
通判余生华约莫四十许岁,面相精干,闻言立刻上前一步,拱手回禀:“回大人,朝廷的文书去岁便已送达。下官不敢怠慢,已立即组织工房吏员及城中相关匠人进行研习,并着手采买所需原料。目前一切进展顺利,预计下月便可初步制作出一批,优先供给州府官田及附近愿意尝试的农户使用。”
盛长梧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道:“效率尚可,此二物于增产至关重要,务必确保制作精良,分发到位,并派专人记录使用效果,及时调整。若有难处,可直接报于本官。”
“下官明白!”余生华恭敬应下,心中却是一紧。这位新上司看似年轻,问话却直指要害,且对具体进程了如指掌,显然不是可以轻易糊弄的角色。
“嗯,”盛长梧不再多言,目光再次扫过堂下众官,语气沉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本官初来乍到,于泉州诸多事务尚需熟悉,望诸位各司其职,恪尽职守。若有积压公文、悬而未决之案,或民生疾苦之情报,皆可随时呈报。今日便到此,诸位且去忙吧。”
“是,大人!”众官员齐声应诺,各自退下,心中对这位新上任的刺史大人,已然有了初步的印象——务实、敏锐、且雷厉风行。
待众人散去,盛长梧才缓缓起身,走到堂前,望着州府衙门内规整的屋舍与远处隐约可见的泉州城墙。
这里,比福县更繁华,水陆交通更为便利,商贸更为发达,但也意味着利益纠葛更复杂,盘根错节的关系更多。
一月时光过去,盛长梧已将泉州的大致情况摸清,这日正值休沐,盛长梧未着官服,只一身月白常服,带着小满,来到了泉州港区最为豪奢的一处宅邸前。
此处的主人,乃是往来于大食、三佛齐、希腊乃至更遥远国度的着名胡商,名为阿尔·法德勒,据说其商队能沟通数国,人脉网络深不可测。
通传之后,盛长梧被恭敬地引入一间充满异域风情、铺着华丽地毯的客厅,法德勒是个身材微胖、眼带精光的中年人。
他操着一口流利但略带口音的官话,热情地迎了上来:“盛大人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快请上座!”他消息灵通,早已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刺史大人非同一般。
寒暄几句后,盛长梧直接道明来意,他取出一个精心绘制的图本,递了过去:“法德勒先生经商遍及四海,见多识广,本官闲暇时喜好奇花异草,前些时日听一位来自极西之地的商人提及几种奇特的植物,据说其花、其果皆异于中土,心中甚是向往。可惜无缘,未能得见。”
法德勒好奇地接过图本,翻开一看,只见上面用精细的笔触画着几种他从未见过的植物:一种开着紫色或白色小花的低矮植株,下面结着一串串圆滚滚的土黄色块茎(土豆),一种植株高大,顶着红缨,抱着长棒状颗粒果实(玉米),一种藤蔓匍匐,根部膨大成硕大的纺锤形块根(红薯),还有一种结着尖长或灯笼状红色、绿色果实的灌木(辣椒)。此外还有一些形似瓜果的图案。
盛长梧指着图样,语气轻松,如同一个纯粹的植物爱好者:“听闻此几种植物,花色奇异,果实形态也别具一格,本官心痒难耐,便根据描述画了下来。法德勒先生人脉广阔,不知在往来各国时,可否代为留意,搜寻这些植物的种子或块茎?若能寻得,本官必有丰厚报酬,权当是满足一个风雅之人的癖好。”
他刻意淡化了这些作物可能带来的革命性的影响,只强调其观赏猎奇价值。
法德勒仔细看着图样,他是精明的商人,虽觉这些植物模样奇特,但并未立刻联想到粮食产量上去。
毕竟,中土官员有些稀奇古怪的收藏癖好,也并不罕见。
他掂量了一下,寻找些异国花草种子,对他遍布四海的商业网络来说,确实不算难事,不过是吩咐一句,让各处的管事留意收集罢了。
他脸上堆起笑容,将图本合上,爽快应承:“大人真是雅士!此等小事,包在小人身上。不过是一些种子,我即刻传信给各处的伙计,让他们多多留意。一旦寻得,必定第一时间呈送大人府上!”
“如此,便有劳先生了。”盛长梧端起茶杯,微微一笑,掩去了眼底深处的期待与凝重。
他知道,图本上的这几样东西,一旦成功引入并推广,其意义将远超他在福县所做的一切。那将是真正足以改变亿万人命运、奠定王朝盛世根基的千秋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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