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家……俺家出怪事了!”
王富贵带着哭腔的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进了云台山顶这片热火朝天的工地上,激起了一圈无形的涟漪。
正在跟玄子叶讨论图纸的刘文博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浑身散发着泥土气息的老农。
不远处的玄明师叔也闻声走了过来,眉头微皱。
玄子叶看着王富贵那张布满愁苦的脸,以及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带着死寂与不安的灰黑色阴晦之气,平静地问道:“老人家,别着急,慢慢说,出了什么怪事?”
“道长!您是活神仙,您可得救救俺们家啊!”王富贵激动得语无伦次,把手里那篮子土鸡蛋使劲往前递,“俺家新盖的二层小楼,上个月刚搬进去,本来是喜事,可……可自从住进去,就没一天安生日子!”
“先是俺老婆子,天天晚上做噩梦,说有个人影站在床边盯着她看,吓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这才半个月,人就瘦了一大圈!”
“然后是我儿子和儿媳妇,俩人好端端的,不是今天头疼就是明天发烧,去镇上医院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就说是体虚,开了些药,吃了也不管用!”
“最邪乎的是,家里的东西也老是坏!新买的电视机,看着看着就花了屏;刚换的灯泡,啪一下就灭了;就连养在院子里的那几只鸡,都蔫了吧唧的,不下蛋了!”
王富贵越说越激动,眼泪都快下来了,“俺找村里的神婆看了,神婆烧了香,跳了半天,啥用没有,还把自己给吓着了,说俺家这事儿她管不了,邪性得很!”
“这几天,俺听村里人说,云台观祖师爷显灵,来了位有真本事的小神仙,俺……俺这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冒昧上山来求您的!”
一番话说完,周围的工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玄明师叔听完,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看向玄子叶,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他虽然不懂这些,但他信自己这个师侄。
而旁边的刘文博院长,则是扶了扶眼镜,眼中闪烁着浓厚的兴趣。作为一个严谨的学者,他本能地想从科学角度分析这件事:比如新房甲醛超标?建筑材料有放射性?或者只是单纯的集体心理暗示?
玄子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淡淡地问道:“你家的新房,在村里哪个位置?”
“就在村东头,靠着后山那一片,就俺们家一栋新盖的二层楼,好认得很!”
玄子叶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山下的地形图,以及各个方位气场的流转。
村东头,后山脚下……那个位置,是山阴之气汇聚之地,本就易招惹不净之物。新盖的阳宅,阳气未稳,若是地基不净,确实容易出问题。
“行。”玄子叶睁开眼,干脆地说道,“你先回去,我下午过去看看。”
“哎!哎!谢谢道长!谢谢小神仙!”王富贵千恩万谢,把那篮子鸡蛋硬塞到旁边一个施工队员手里,转身一路小跑着下山了,仿佛生怕玄子叶反悔。
玄子叶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那篮子鸡蛋,撇了撇嘴,心里吐槽:“老头子,看见没,咱们道观终于有创收了,虽然只是点鸡蛋,但也是个好兆头。”
下午,玄子叶跟工地上的人交代了几句,准备独自下山。
没想到,玄明师叔和刘文博院长却跟了上来。
“小子,我跟你一起去。”玄明沉声说道,“我倒要看看,这些年头,还有什么妖魔鬼怪敢出来作祟!”
“玄观主,带上我,带上我一个!”刘文博更是激动,他手里还拿着个小本子和笔,“我……我这是想进行一次……呃,建筑环境与人体健康关系的现场田野调查!对,田野调查!”
玄子叶看着这一个杀气腾腾的护法,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究,无奈地耸了耸肩。
行吧,观众越多,打脸效果越好。
三人一同下山,很快就到了王家村。
王富贵正焦急地在村口等着,一见玄子叶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位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大人物,更是受宠若惊,连忙把人往自己家里引。
王家的新房是一栋贴着白色瓷砖的二层小楼,在周围一片青瓦平房中,显得格外扎眼。
从外面看,房子崭新气派,可当玄子叶踏进院门的刹那,眉头就皱了起来。
一股阴冷、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与院外的炎炎夏日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他的阴阳瞳里,整栋房子都被一层浓郁的灰黑色煞气笼罩着,就像发霉了一样。那股煞气如同实质的蛛网,缠绕在墙壁上、门窗上,丝丝缕缕地向屋内渗透。
玄明虽然看不见气,但戎马一生,对危险和煞气的感知远超常人。他一进院子,就感觉浑身不舒服,像是被什么阴冷的东西盯上了一样,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刘文博则是拿出随身携带的温湿度计,看着上面与室外相差无几的读数,脸上写满了困惑。
奇怪,体感温度至少低了五六度,仪器上怎么没反应?
王富贵的儿子王小军,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从屋里迎了出来。他脸色蜡黄,眼下乌青,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模样,看见玄子叶这么年轻,眼神里明显带着不信任。
“爸,你还真找了个小道士来啊?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个。依我看,就是妈想多了,回头我带她去市里大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你懂个屁!”王富贵气得吹胡子瞪眼,“小神仙,您别介意,我这儿子从小在外面读书,不懂这些。”
玄子叶没理会王小军的质疑,只是径直走进了屋里。
屋内的阴冷感更重了。
客厅里,王富贵的妻子正躺在沙发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还在瑟瑟发抖。她看到玄子叶,想挣扎着坐起来,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玄子叶扫视了一圈,房子装修得很亮堂,家具也都是新的,但整个空间给人的感觉就是压抑、沉闷,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在屋里屋外,慢悠悠地走了一圈。
刘文博跟在他身后,拿着小本子不停地记录着什么。
“承重墙没问题,户型设计也还算合理,通风采光都不错……从建筑学上讲,这房子没毛病啊。”
王小军也抱着胳膊跟在后面,嘴里小声嘀咕:“装模作样。”
玄子叶最终停在了客厅正中央的位置,用脚尖点了点地面。
“问题,在这里下面。”他淡淡地说道。
“下面?”王小军嗤笑一声,“下面是水泥地基,五十公分厚,我们亲眼看着打的,能有什么问题?”
“地基没问题。”玄子叶摇了摇头,“是地基下面的东西,有问题。”
他抬起头,看着王富贵,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家这宅子,是建在了别人的房子上面了。”
“别人的房子?”王富贵一愣。
“没错。”玄子叶的目光变得深邃,“在你家地基下面,埋着一块阴气极重的墓碑。你这新宅阳气未稳,就等于是在别人坟头上动土,能安生才怪。”
此言一出,王家人全都白了脸。
王小军更是跳了起来:“不可能!胡说八道!我们家这块地,以前就是荒地,哪来的坟?你这是危言耸听!”
“信不信由你。”玄子叶懒得跟他废话,直接看向王富贵,“想解决,就得把它挖出来。找几把锄头和铁锹来。”
“这……”王富贵看着崭新的地砖,有些犹豫。
“爸!你别听他的!这地砖刚铺好多贵啊!砸了多可惜!”王小军急忙劝道。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玄明师叔开口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挖!”
只有一个字,却让王小军瞬间闭上了嘴。
王富贵也不再犹豫,立刻去隔壁邻居家借来了工具。
玄子叶指着客厅中央的一块地砖:“就从这里开始。”
王小军虽然不信,但在玄明那如山般的压力下,还是不情不愿地拿起锄头,对准了那块光洁的地砖。
“哐当!”
地砖应声而碎。
很快,几个人合力,砸开了大约一平方米的地面,露出了下面的水泥层。
“看到了吧?水泥!五十公分厚!我看你怎么挖!”王小军喘着粗气,一脸的挑衅。
玄子叶没理他,只是对那几个帮忙的邻居说道:“几位大哥,麻烦再辛苦一下。”
大锤和钢钎上阵,对着坚硬的水泥层叮叮当当地砸了起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
刘文博更是凑得极近,恨不得把眼睛贴上去。
砸了将近半个小时,水泥层终于被凿穿了一个洞。
“通了!”一个邻居喊道。
王小军凑过去一看,洞下面,是黑黝黝的泥土。
他松了口气,刚想嘲讽几句。
“等一下,”玄子叶突然开口,“用铁锹,小心点往下挖。”
王富贵接过铁锹,小心翼翼地往洞里挖去。
一锹,两锹……
“当!”
一声闷响,铁锹的尖头像是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不是石头,那声音,带着一种特殊的质感。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王富贵用手刨开泥土,一块青黑色的、布满风化痕迹的石碑一角,缓缓地露了出来。
石碑上,还隐约能看到一个用篆体雕刻的、已经模糊不清的古字。
“墓……墓碑!”
一个胆小的邻居失声尖叫起来。
王小军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石碑一角,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落。
真的……真的有!
刘文博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推开众人,几乎是趴在了地上,拿出随身带的小刷子,小心翼翼地清理着石碑上的泥土,嘴里喃喃自语:“这……这刻字手法,至少是前清的……我的天,这简直是考古发现……”
煞气之源被找到,整个屋子里的阴冷之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变得更加浓郁。沙发上的王母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都退后!”
玄子叶低喝一声,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向后退去。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黄符纸、朱砂和毛笔,以一张八仙桌为案,现场开坛。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提笔蘸砂,手腕悬空,笔走龙蛇。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快到极致,众人的眼睛根本跟不上他的笔锋,只能看到一道道金色的残影在黄符纸上闪现。
那不是普通的书写,更像是一种舞蹈,一种与天地沟通的仪式。
《万象玄箓》中的净天地神符,在他笔下顷刻而成!
符成刹那,那张薄薄的符纸上,金光流转,仿佛蕴含着无上神威。
“敕!”
玄子叶口中吐出一个音节,夹起符箓的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凭空轰的一声,燃起了一簇金色的火焰!
符箓无火自燃!
这一幕,彻底击碎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王小军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刘文博手里的刷子掉在地上都毫无察觉,眼中只剩下狂热和痴迷。
玄明师叔则是双眼放光,紧紧地攥着拳头,嘴里不停地念叨:“好!好!好!这才是我们玄门正宗的手段!”
玄子叶面色肃然,手持燃尽的符箓,脚下踏出玄奥的步法,口中高声诵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荡荡秽气,涤吾身心!急急如律令!”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手中的金色火焰猛地脱手飞出,在半空中轰然炸开!
那不是爆炸,而是一圈肉眼可见的、纯净的金色光环,如同水波一般,以客厅中央为中心,向着整个房屋扩散而去!
光环所过之处,奇迹发生了。
那股缠绕在墙壁上、家具上,令人压抑、窒息的灰黑色煞气,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瞬间消融、蒸发,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屋子里那股阴冷的感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清新,仿佛雨后的山林,空气中都带着一丝甜意。
沙发上,原本还在瑟瑟发抖的王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竟直接沉沉地睡了过去,脸上还带着安详的微笑。
王富贵和王小军,也感觉浑身一轻,那股压在心头好几天的沉重感消失不见,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光环涤荡了一圈,最后敛去,一切恢复了平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家,已经不一样了。
“好了。”
玄子叶拍了拍手,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走到还跪在地上的王小军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年轻人,以后要相信科学,更要敬畏未知。”
王小军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像个小狐狸一样的年轻人,二话不说,对着他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道长!神仙!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王富贵更是拉着玄子叶的手,老泪纵横,非要给他塞一个厚厚的红包。
玄子叶一脸正气地推辞:“老人家,使不得,使不得。驱邪扶正,本就是我辈分内之事。”
推了两个来回,他才勉为其难地把红包收下,嘴里还念叨着:“唉,主要是这画符的朱砂和符纸,都是名贵材料,成本太高,不然我说什么也不能收您这钱……”
一旁的玄明师叔看着他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忍不住笑骂了一句:“臭小子,跟你那老顽固师傅一个德行,又贪财又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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