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沉殷那张俊美却毫无生气的脸,也照亮了云悠悠哭得通红、写满“完犊子了”的鼻尖。
那句带着哭腔的“还花呗”在寂静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荒谬。
沉殷的视线从那个显示着奇怪符号和数字的“法器”上缓缓移开,重新落回云悠悠脸上。
他冰封般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裂开了一道缝。
那或许可以称之为……困惑?
或者,是千年沉睡醒来后,面对这个癫狂世界的一丝茫然。
“花……呗?”
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从他冰冷的唇齿间溢出,带着一种古老而拗口的质感。
云悠悠猛地点头,眼泪甩了出来:
“对!花呗!欠了五千多呢!
下个月九号前再不还,我信用就完了,以后坐高铁都买不了票!”
她试图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这个要命的问题,完全忘了眼前这位可能连高铁是什么都不知道。
沉殷沉默地看着她,那双深潭似的眸子在她泪汪汪的眼睛和那个发光的“法器”之间移动。
扼住她下巴的手指力道松了些,但冰凉的触感依旧存在。
“凡人之债?”
他最终,用一种近乎审判的语气,吐出四个字。
“……算是吧!”
云悠悠破罐子破摔。
“比高利贷文明点,但还不上也挺要命的!”
沉殷松开了她的下巴。
云悠悠立刻捂住自己被捏得有点发红的下巴皮肤,警惕地看着他。
只见这位自称“本王”、沉睡千年的古装美男(鬼?),微微抬手,宽大的袖袍在昏暗的光线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
他指尖似乎有幽光一闪,指向云悠悠放在床头柜上的……钱包。
云悠悠那个皱巴巴的廉价钱包,自己动了一下。
拉链无声地滑开,里面几张零散的红色钞票和一堆硬币安安静静地躺着,没有任何变化。
沉殷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似乎有些不满,指尖幽光再闪。
这一次,钱包连动都没动。
云悠悠眨巴着还挂着泪珠的眼睛,看看钱包,又看看沉殷那张没什么表情但明显气压更低了的脸,一个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
“你……该不会是想……隔空取钱帮我还吧?”
沉殷收回手,负手而立,下颌微抬,恢复了那副睥睨众生的姿态,只是说出来的话有点偏离画风:
“此地……灵气稀薄,法则……怪异。
本王的力量,尚未完全适应。”
云悠悠:“……”
懂了。
技能cd中,或者版本不兼容。
她刚升起的那么一丁点“说不定真能靠鬼王发家致富”的幻想,“啪唧”一下破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绝望——
不仅花呗没着落,家里还多了个要吃要喝(?)的千年老古董!
“那、那你说什么赏赐……”
云悠悠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还有点委屈。
沉殷的目光再次落到她脸上,这一次,带上了几分审视。
“祭拜之功,不容抹杀。既然凡俗钱财暂时无法摄取……”
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替代方案。
“你可有其他心愿?仇人性命?权势地位?亦或是……如意郎君?”
他说“仇人性命”时,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晚吃什么”。
云悠悠打了个寒颤,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我遵纪守法好公民,不搞那些!至于郎君……”
她偷偷瞄了一眼沉殷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心里嘀咕“长得倒是挺如意,可惜不是人”,嘴上赶紧说。
“这个更不急!”
她现在只急她的花呗!
沉殷似乎对她的回答不甚满意,但也没再坚持。
他的身影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缥缈,仿佛随时会融入阴影。
“既然如此,赏赐暂且记下。”
他淡淡道。
“你既唤醒本王,便是本王在此世的锚点。
在你偿还‘唤醒之因’前,本王会暂居于此。”
“暂、暂居?”
云悠悠声音都劈叉了。
“住我家?!”
沉殷扫了一眼这间狭小、堆满杂物的出租屋,眼神里没有嫌弃,只有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观察。
“虽则简陋,倒也勉强可做栖身之所。”
云悠悠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叫勉强?
这是她拼死拼活加班才能租下来的市中心(老破小)黄金地段好吗!
“不行!绝对不行!”
她试图扞卫自己的领地。
“我这儿就一张床!而且你是……你是那个啊!人鬼殊途懂不懂?”
“鬼?”
沉殷似乎觉得这个词很有趣,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那笑容冰冷没有温度。
“本王乃受敕阴神,司掌一方冥土,岂是寻常孤魂野鬼可比。”
他往前踏了一步,那股阴森森的寒气再次笼罩下来,冻得云悠悠一哆嗦。
“此地,本王住定了。”
语气不容置疑。
云悠悠看着他那张在阴影里愈发显得俊美妖异的脸,再看看他刚才捏碎黑驴蹄子的手指,识时务地把抗议咽了回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鬼王……看样子也打不过。
“……那、那你要住也行,”
她吸了吸鼻子,试图争取一点权益。
“得约法三章!”
沉殷挑眉,示意她说。
“第一,不准吓我!不准突然出现在我床头!更不准在我洗澡的时候出现!”
“第二,不准干涉我的正常生活!不准偷看我手机!不准动我的东西!”
“第三,”
云悠悠深吸一口气,拿出最后的气势。
“住宿费!伙食费!水电费!你得付!或者……帮我想办法把花呗还了!”
她紧紧盯着沉殷,心脏怦怦跳。
沉殷与她对视片刻,那双深眸里幽光流转,看不出情绪。
就在云悠悠以为他要发怒或者直接无视时,他却轻轻颔首。
“可。”
一个字,干脆利落。
云悠悠愣住:“……啊?”
这就答应了?
“不过,”
沉殷话锋一转,指尖再次抬起,这一次,指向的是云悠悠本人。
“你需每日供奉香火,不得间断。”
“供奉?香火?”
云悠悠傻眼。
“我上哪儿给你弄香火去?”
她昨天那是上错坟才点的香!
“寻常线香即可,心诚为上。”
沉殷语气平淡。
“若香火断绝,锚点消散,本王或许会……迷失于此间。”
他说话时,周围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度。
云悠悠打了个寒噤。
迷失?
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事,万一他迷失了发起疯来……
“行行行!烧烧烧!我给你烧!”
她忙不迭答应,感觉自己不是唤醒了个鬼王,是请回来个祖宗,还是得每天上香伺候的那种。
沉殷似乎满意了,周身那迫人的寒气收敛了些许。
他身形一晃,如同青烟般从床边消失。
下一刻,已然姿态闲适地靠在了云悠悠房间里唯一一张懒人沙发上。
那懒人沙发被他古雅的身姿一衬,显得不伦不类,又莫名和谐。
云悠悠看着这位鸠占鹊巢的千年老鬼,揉了揉还在发疼的下巴,又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刺眼的花呗账单,悲从中来。
这都什么事儿啊!
她哭丧着脸,试探着问:
“那个……鬼王……大人?您看,这供奉也答应了,住宿费是不是……”
沉殷闭着眼,像是假寐,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从袖中抛出一物。
那东西轻飘飘地落在云悠悠的被子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云悠悠低头一看,眼睛瞬间瞪圆了。
那是一片……巴掌大小,触手冰凉,非金非玉,边缘有着繁复古老云纹的……黑色令牌?
“此乃本王信物,”
沉殷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持此令,寻常阴邪不敢近身。
若遇性命之忧,摔碎此令,本王可感知。”
云悠悠拿起那块令牌,入手沉甸甸的,一股凉意直透心脾,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这东西……看起来好像很值钱的样子?
“这个……能卖钱吗?”
她脱口而出。
懒人沙发上的身影骤然睁开眼,冰冷的视线射过来。
云悠悠脖子一缩,赶紧把令牌揣进怀里:
“我开玩笑的!护身符!这是护身符!谢谢鬼王大人赏赐!”
她嘴上说着,心里却在哀嚎:
护身符又不能还花呗!
这祖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搞到钱啊!
窗外,天色依旧沉暗,离天亮还早。
云悠悠抱着被子,看着沙发上那个闭目养神的古装美男,感觉自己的人生,从今天起,彻底跑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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